第210章 湖广火药桶

    第210章湖广火药桶</br>天下诸省只是因清整水利一事、因李翔尸劾案引起的中枢剧变而暗流涌动，但广东又成了风口浪尖。</br>李翔毕竟是广东人。</br>正德十六年，张孚敬南下，两广贪腐大案因第一次屯门之战而爆发，高官几乎一网打尽，广东开始清丈田土。</br>嘉靖元年，因为飓风之灾和新法的压力，广东出了大逆不道之士绅，张孚敬又抄了一次家。</br>嘉靖二年，广东衙署大改，试行采买法和商法、税法，编审科则，历经官绅大动荡的广东没再出什么幺蛾子。</br>现在嘉靖三年刚开始，广东新科进士以尸劾首辅，先被陛下点评为忠心可嘉，又被查出行状“先亲近新党，再尸劾新党党魁，别有用心之小人。”</br>李翔的父母早逝。去年中进士后，已经将妻儿接到了北京。</br>但新会县内，李翔的亲族、师友还在。</br>张孚敬这次没有抽刀，而是对马永说道：“马总司，省府县三级，都需要你用心调派人手协助征收地方税了。”</br>这是地方科则统一之后定下的新名字。朝廷向广东要求的进贡，这部分岁办及坐办都采取了采买的方式，由户部来支出。</br>这部分过去地方上要承担的徭役压力，已经转到承办采买的商行头上，而税课司反而能从中抽取部分商税。</br>地方上自己的杂办等徭役摊派，则已经统一为地方税，摊丁入亩而且是计算田底权。收上来之后，仍旧官府来实行采买。</br>今年广东的首要重事就是这地方税的征收。</br>省务会议上，孙交已经不在列席——北京的消息传来，他提前启程返京了。一是为了皇帝“安危”，二是为了大概会在三月左右生产的孙皇后。</br>但广东仍有不少新朝国戚，比如安嫔之父、原蓟州总兵官、现任广东治安司总司的马永。</br>他听完张孚敬的话，却看向了广东总兵官蒋修义：“治安司之下，除了海防道、巡检司，主要都是原先各府县快班壮班。若是有状况，还需蒋总兵多照应。”</br>蒋修义只是默默点了点头。</br>张孚敬又看向了改任税课司掌司的翟銮：“翟掌税若遇阻碍，尽可及时遣人报来。”</br>翟銮以提学之官南下，如今却转任到了税课司。原因无他——这是第一次这样征税，第一次要严格向官绅征税，翟銮有刑部主事的经历。</br>“广东百官若办事不力，霍巡按统管广东三级都察御史，一定不能姑息。”</br>霍韬有了一回教训，现在侥幸留任升官，连声答应。</br>“曹提刑也要辛苦，今年依旧要以刑名安民心、慑宵小。”</br>端嫔之父曹察本就已是正四品知府，这一次直接升任了主管广东一省刑名的提刑司首官。</br>曹察也应承下来之后才问道：“抚台，如今朝中……”</br>他欲言又止。</br>虽然同为国戚，但九嫔是大明开国以来还不曾设过的。皇后之父封了侯、世袭伯爵；淑妃之父封了伯、世袭三代；九嫔之父却都只是任了官、升了官，他们还不够有资格知道真相。</br>现在的情形，是靖安侯、内阁大学士孙交知道消息后就急匆匆返京了。</br>如果皇帝是被杨廷和凌迫着，他们这些新朝国戚还在广东配合新法？</br>曹察面对凶威赫赫的张孚敬，没能明明白白问出这种话来。</br>张孚敬一个个地看了过去。</br>张恩、蒋修义、曹察、马永、翟銮、霍韬，这就是广东省务会议上的六巨头了。</br>他简单地开口说道：“陛下亲旨！”</br>说罢就从袖中掏出了一卷圣旨来。</br>听到亲旨二字，六人全都心中一动，离座跪了下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叩问圣安？”</br>“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等他们向皇帝问完了安，张孚敬却直接开始念圣旨，“实践学、辩证法、新法皆出于朕，参策咸服襄助之。李翔一案，广东不需理会，安心推行新法便是。广东加以实践学、辩证法取生员，甚合朕意，准！杨阁老肱骨之臣，身负变法重任，朕实怜其忠勇，广东不必相疑。钦此。”</br>“……陛下圣明！”</br>众人行礼站起来后，就见张孚敬笑着把圣旨也传给他们看。</br>说实在的，感觉有些古怪，尤其“怜其忠勇”那个怜字、那个勇字。</br>等圣旨传了一遍，张孚敬才收起笑容肃然道：“广东已经乱了两回，今年必定还会再乱上一回，诸位不可懈怠。广东犹如此，天下又如何？如今中枢一心，广东正要齐心用事。天下都盯着广东，马总司、曹提刑，二位也勠力同心襄助新法，则情势渐明。广东新法若有成，方显陛下实践学、辩证法及新法之威，天下再不以陛下年少而轻忽视之！”</br>在这七个人的小圈子里，话算是初步被挑明了。</br>说穿了，马永、曹察这样身份的人在广东也一力推动新法，那么皇帝被杨廷和压制住的传言慢慢就会散去。</br>但这个里面，会有一个微妙的时间差。</br>因为……赋役分离及贫富共担，那至少也是夏粮秋粮之后的事。</br>但面对孙交急匆匆赶回京城的这种局面，其余诸省的一些有心人能够忍得住吗？</br>……</br>孙交乘坐的快船已经进入了湖广地界。</br>已近二月下旬。正月望日朝会的消息急递传到广东时就已经是月底，孙交哪怕立刻启程，到达京城时也要到三月了。</br>急递可以一路换人换马昼夜不停，孙交船上还有一个婴儿。</br>现在，孙交也顾不得多陪伴“老来得女”的小女儿，而是不断看着这些天以来京中不断传来的消息。</br>在他船上，还有一个特别的人。</br>孙交将他喊了过来，严肃地问道：“骆指挥给你的密令果真如此？”</br>在孙交面前的，是那天出首的原锦衣卫指挥佥事司聪。因为帮张延龄放高利贷，他现在已经被贬为锦衣卫百户，此刻的差使很特别。</br>司聪恭敬地回答：“一字不差。下官被王镇抚密训半年有余，本应率特勤队向马总司报道的。但广东隐患不大，反倒湖广更为麻烦。”</br>孙交本就是湖广人，自然知道湖广更为麻烦。</br>李翔一案，中枢造出这种局势，更是马上开始清整天下水利，湖广这遍布藩王之省的隐患可想而知。</br>而在广东衙署改制当中不为外人所知的，就是治安司这个主要对内安民缉盗的衙门，会在治安司设一个特勤队，编为百户。整个大明，锦衣卫内部已经在北镇抚司之下又设了一个特勤所，总计五千人。这一支秘密力量，目前参策里，恐怕也只有崔元和孙交知道。</br>现在，司聪暂时不去广东履职，而是跟着孙交。</br>“你底下的人呢？”</br>司聪言简意赅地说道：“在镇远侯处。下官是先来与侯爷汇合的。”</br>“老夫于衡州府、长沙府、武昌府暂留，又待如何？”</br>司聪却不用回答，低调说道：“侯爷必已收到陛下密旨，下官只听侯爷号令。”</br>孙交深深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br>目前的湖广，有武昌府楚王，荆州府辽王，武冈州岷王，长沙府吉王，襄阳府襄王，蕲州荆王，德安府寿王，常德府荣王，澧州华阳郡王，还有新建藩的衡州府睿王。</br>其中，寿王、荣王都是宪庙之后，睿王更是正德皇帝的继子，身份特别。</br>现存的一省九亲王，藩王之多在整个大明都排在第一。</br>如果再加上已经因为各种原因革除的藩王，湖广累计建藩已经十六个。被革除的藩王，原先的赐田有些被交给了后来建藩或迁移到湖广的藩王，其余的都是收归为官田。</br>湖广有着与皇室宗亲恐怕最为密切的利益关系。</br>船行到耒水与湘江交汇处的衡州府，这里就是睿王朱载堚的封地。</br>孙交在这停留了一天，只是去了一趟位于金鳌巷的睿王府。</br>似乎只是礼仪上必须这么做一下，而睿王府中，夏皇后没有出面，年纪才四岁的睿王穿着丧服在长史的陪同下见了见孙交。</br>过继之后，重新给“父亲”朱厚照服丧。</br>风口浪尖，这个小小的睿王并不懂。但他的母亲大概理解如今是什么局面，若非因为孙交的身份，睿王府一概是闭门谢客的。</br>夏氏甚至很快遣人送来了给孙皇后即将诞下皇子的贺礼。</br>会生个皇子还是公主都尚未可知，夏氏这是很害怕，她不明白孙交为什么非要亲自登门拜访——遣人问候一下便是。</br>赶紧走吧您！</br>孙交在衡州府的举动传来时，他又接受了衡州府当地官员的宴请。</br>席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