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萨勒芬妮的决意

    与此同时，工厂隔壁，萨勒芬妮家里。</br>埃尔文手里攥着维克托送给他的那篇文章，《祖安从何而来》，神色复杂、表情焦虑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br>他虽然是学徒工出身，但这些年一直在坚持学习钻研，早就摆脱了当年的浅薄无知，成为了相关领域的技术专家。</br>这篇文章，他看懂了。</br>what和why的问题，他也看清楚了。</br>可就是因为看清楚了，埃尔文才害怕。</br>迦娜女神亲自降世，建立组织、筹集资金，还宣传这种思想，这...这恐怕是要来波大的！</br>埃尔文只觉自己已然被不知不觉地卷入了风暴中心。</br>这场风暴必将席卷天地。</br>但作为风暴中心的小蚂蚁，他却未必能活着看到那番浩瀚美景。</br>该怎么办？</br>埃尔文来回踱步不止，额间悄然渗出冷汗。</br>这时，他宝贝女儿的闺房那边，又悄然传来动静。</br>他在意地走出书房一看，只见萨勒芬妮已然滴溜溜地走到别墅门口，一手扶上墙壁，一脚踢掉拖鞋，勾起小腿，用脚趾怼着她那只并不好穿的牛皮靴子。</br>“萨勒芬妮，你要出门？”</br>埃尔文看了看女儿，还有那只站在萨勒芬妮肩上，可爱的小小青鸟。</br>现在他已经知道，这青鸟其实就是迦娜女神的“分身”。</br>“你们去哪？”</br>“就去厂里。”萨勒芬妮兴奋地指了指隔壁：“我‘听’到了，领风者的大家都在那儿。”</br>“额...”埃尔文脸色有点儿纠结。</br>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女儿跟这帮自称领风者的家伙牵扯太深。</br>他们在工厂里干的事，埃尔文是一点不想知道。当然，他更不想让女儿也参与进去。</br>“那个...妮妮，你不是还在练习魔法么？”</br>“工厂有什么好逛的。还是多点时间在魔法上，把你的能力完全掌握了再出门玩吧。”</br>“可我都已经学了一下午了，爸~”萨勒芬妮撒娇地吐了吐舌头：“而且迦娜姐姐都说我悟性很好，学得很快，今天可以先休息休息。”</br>“是的。”青鸟迦娜也开口了：“萨勒芬妮作为法师的天赋和悟性，就跟她在音乐上的资质一样卓越。毫不夸张地说，她是天才中的天才。”</br>“只是经过这大半天的学习，她就已经能初步掌握魔力的收放，勉强控制自己的天赋了。”</br>“所以您不用担心，埃尔文先生。你女儿的能力不会再那么容易失控了。”</br>“是吗？这太好了！”埃尔文不由感激欢呼。</br>但他脸上却仍带着纠结。</br>“看来...你已经看懂那本小册子了，埃尔文先生。”迦娜突然点破了他的心思。</br>“是、是的。”埃尔文有点儿紧张。</br>“不用紧张。”迦娜语气永远温柔：“埃尔文先生，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br>埃尔文犹豫了好一会儿。</br>联想到迦娜女神的仁慈之名，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坦率说道：“迦娜大人，我不知道您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想知道。”</br>“那三成股份我也不要了，这家工厂您可以全部拿去。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干预，更不会到外面胡言乱语。”</br>“只要您能兑现诺言，帮萨勒芬妮完全掌握她的天赋就行——只是教她魔法，别让她再跟李维、跟那些领风者待在一起。”</br>跟钱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br>埃尔文宁可把工厂全送给迦娜女神，也要尽早跟领风者撇清关系。</br>更别说...一家工厂换一个法师闺女，其实一点不亏。</br>连迦娜女神都夸萨勒芬妮是个超级天才，那只要他女儿能成功晋升法师，他们埃尔文家又何愁不能东山再起？</br>“迦娜大人，您、您...”</br>“您同意吗？”埃尔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br>只听迦娜回答：“首先，你不用叫我‘大人’，直接叫我迦娜就行；其次，我绝不会强迫人类做不愿意的事。”</br>“所以，我同意。”</br>“这...太、太感谢您了！”埃尔文大大地松了口气。</br>不愧是传说中的温柔女神迦娜，真好说话。</br>可是...</br>“我不同意！”他正庆幸着呢，女儿就给了他致命一击。</br>“爸！”萨勒芬妮撅着嘴角：“你凭什么不让我和李维，和领风者的大家在一起啊？”</br>“哎？！”老父亲脸色一黑：</br>还凭什么？</br>还要跟大家在一起？</br>“萨勒芬妮！你知道李维他们是在做什么，你就要跟他们在一起？”</br>“我知道啊！”萨勒芬妮理直气壮。</br>“你知道？”埃尔文不敢置信。</br>他女儿看得懂这个？</br>“我知道，李维先生不是在做坏事。他是要带领大家，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的美好世界....额...好像叫，大同什么的...总之，就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世界！”</br>埃尔文:“......”</br>这踏马还不是在做坏事？</br>这尼玛就是要造皮城老爷的反啊！</br>“萨勒芬妮！”老父亲脸色严肃地拉住了女儿：“你给我在家老实待着！”</br>“从今往后我不准你见李维，也不准和那些领风者混在一起，你明白么？好好跟迦娜大人学魔法，学完我们就搬家离开这里！”</br>“我不！”萨勒芬妮倔强地摇了摇头。</br>她奋力摆脱了父亲的束缚，眼神里满是坚定——是坚定，不是叛逆。</br>“这...”埃尔文一阵头疼。</br>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迦娜。</br>迦娜只是扇了扇翅膀，平静回答：“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人类。”</br>“埃尔文先生，或许，你也应该尊重你女儿本人的意见。”</br>“是啊，爸！您得尊重我的想法！”</br>“尊重个屁！”埃尔文气得骂人：“你连他们要做什么都看不懂，你有个屁的想法！”</br>“我看你就是被李维小子迷了眼睛，想跟他谈恋爱罢了！”</br>“爸，你胡说什么——”萨勒芬妮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自然也能清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br>所以她据理力争道：</br>“我才刚喜欢上李维先生，还没到要谈恋爱的地步呢！”</br>埃尔文：“......”</br>老父亲已经快气死了。</br>“不行！绝对不行！”</br>单纯的谈恋爱，他忍也就忍了。</br>可现在这是谈恋爱的事儿么？这是要杀头的事啊！</br>“萨勒芬妮，你给我认真一点！”</br>“我就是认真的！”萨勒芬妮紧咬唇瓣，目光坚定：“不单单是因为李维先生，更是因为大家，为了大家做的事情。”</br>“可你都不懂他们要做什么！”埃尔文强烈质疑。</br>“是...我是不太懂...我听不懂他们的话，看不懂那些理论，但是...”</br>“但我能听得到他们的灵魂！”</br>“他们的灵魂光明、温暖，有无穷无尽的热力...只要跟他们待在一起，我就能听见无数美好的旋律。”</br>灵魂？旋律？</br>就因为这个，就要搭上性命？</br>埃尔文只觉得，女儿这是又犯文艺病了。</br>但萨勒芬妮湛蓝的瞳孔里却仿佛有光闪过。</br>她悄然牵住父亲的手，努力运转她刚刚才勉强掌握的魔力：</br>“爸，我知道...你不会理解我的想法。”</br>“所以，我希望...”</br>“您能看看我的世界。”</br>话音刚落，埃尔文便感受到了一股情绪。</br>他蓦地被拉入了萨勒芬妮的“世界”。</br>他“听”到了...声音。</br>无数痛苦的、黑暗的灵魂之声，正充斥着这个世界。</br>仅仅是面对它们，就让人几乎崩溃。</br>“这、这...”</br>这就是他女儿这些年一直经历的世界？</br>埃尔文蓦地瞪大了眼睛。</br>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br>少有几个轻快愉悦的灵魂旋律，也完全被淹没在了这痛苦的浪潮之间。</br>而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一处是亮的——</br>就在他家隔壁，在工厂里。</br>那些光...</br>“属于领风者。”</br>萨勒芬妮握紧了父亲的手：</br>“爸，让我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