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铁拳帮为何存在

    晚上，凯特琳家。</br>凯特琳家的花园别墅位于皮尔特沃夫富豪名流云集的上城区，离寸土寸金的恒星大道也不过咫尺之遥。</br>而这也只不过是吉拉曼恩家族无数庄园、别墅、私人岛屿...等不动产中，比较常用的一间“小屋子”罢了。</br>凯特琳回家已经有不少时间了。</br>但她却始终没有像平时一样换上休闲居家的T恤或连衣裙，而是板板正正地穿着她那身蓝色执法官制服，抱着一份用牛皮纸小心装订的文件，坐在她家会客室的宽阔沙发上，等着她的母亲，议员吉拉曼恩夫人回来。</br>可平时非常注重家人，每天都坚持准点回家的母亲，今天却迟迟没有出现。</br>凯特琳没有动摇，她依旧在等。</br>终于，经过一番漫长的等待，会客室外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br>“夫人，凯特琳小姐一直在会议室等您。”门外传来管家恭敬的提醒。</br>“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br>随后响起一个平静深沉的女声。</br>这声音有着女性的柔和，但又天然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理性，而又冷漠。</br>凯特琳知道，她母亲以前在家里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br>于是在她的母亲，皮尔特沃夫的最高议员，那位两鬓微白、气质优雅的吉拉曼恩夫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凯特琳便无奈地叹了口气：</br>“母亲，看来您已经知道，我来找你发生什么事了。”</br>“我知道。”吉拉曼恩夫人缓缓走到女儿面前走下，又宠溺而失望地看了看她：“凯特琳，我就知道，你不适合当执法官。”</br>“像今天这样的乱子，你迟早是要闯出来的。”</br>说着，吉拉曼恩夫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把凯特琳认真摆出的笔录资料和调查令申请文件，缓缓推了回去。</br>她根本就不打算看。</br>“母亲，您...”虽然对此已有预料，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自己在面前的时候，凯特琳还是有一种世界崩塌的幻灭之感。</br>她印象里的母亲，应该是一位温柔、仁慈、温文尔雅、纯洁善良的贵妇人，而不是一个冷血市侩的皮城政客。</br>可现在看来，这或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br>“母亲！”凯特琳加重语气：“是您告诉我，皮尔特沃夫是符文之地最具法治精神的国度，是最文明进步的...”</br>“我没有骗你。”母亲打断了她：“和其他地方比，我们已经是最讲法治的国度了。”</br>凯特琳：“……”</br>“可您还告诉我，法律神圣不可侵犯！您告诉我，我们要维护...”</br>“那是我没想到，你会脑子发热地去当什么执法官！”吉拉曼恩夫人轻轻抚额，表情无奈。</br>“凯特琳，辞职吧——”</br>“你不适合做这份工作。”</br>不适合，又是不适合。</br>马科斯警长这么说，她母亲也这么说。</br>可她明明只是尽了执法官的职责，守护光明、对抗黑暗罢了！</br>“不！我以为你当了执法官就会明白...”母亲说：“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br>“如果你脑子里还装着这种非黑即白的想法，那你就当不好一个执法官，也当不好一个合格的吉拉曼恩家族继承人。”</br>凯特琳仍不服气。</br>她眼中只有失望，对母亲这番“背叛”的失望。</br>“为什么？”凯特琳忍不住问：“您以前在我面前明明装得那么善良无害！”</br>“那铁拳帮背后到底有什么背景？让您都要这样不顾体面、罔顾黑白地维护他们？”</br>吉拉曼恩夫人一阵沉思。</br>终于，她看着眉宇间英姿飒爽、坚定有神，已然不再稚嫩的女儿：“凯特琳，你这个问题，提得正好。”</br>“我原本是打算等你长大之后开始接触家族的生意，再慢慢教育你这些。既然你现在主动过来问我这些问题，那我也是时候教你一些，作为吉拉曼恩家族嫡女，应该知道的东西了。”</br>母亲语气温柔下来，就像以前在桌前耐心陪她读书的妈妈。</br>“凯特琳，你认为，铁拳帮背后是有什么背景呢？”</br>她没直接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还给了女儿。</br>“我...”凯特琳痛苦咬紧嘴唇，最终却坚定地看向了母亲：“我怀疑，这件事很可能就跟您有关，跟我们家有关！！”</br>她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家。</br>她以为母亲会否认。</br>但吉拉曼恩却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铁拳帮，确实和我们吉拉曼恩家有关——他们和皮尔特沃夫所有的大商人家族都有关。”</br>“因为这些祖安黑帮的存在，本来就是我们默契认可的结果。”</br>凯特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br>像铁拳帮这样的黑社会，不该是皮城议会的敌人吗？</br>“不是。”吉拉曼恩夫人却说：“对我们来说，铁拳帮其实和皮城执法官一眼，都是维持皮尔特沃夫现有秩序的工具。”</br>这话让凯特琳三观尽毁：</br>她立志要成为的执法官，在皮城议员眼里，竟然就是和铁拳帮一样的...工具？</br>“是的，只不过，执法官是用来管理皮城人社区，管理皮城人的。”</br>“而铁拳帮这样的黑帮，则是用来管理祖安人社区，管理祖安学徒工的。”</br>吉拉曼恩议员说着传出去会让全皮城人震惊的怪论，又问女儿：</br>“你去我们家的工厂看过么，凯特琳？”</br>“没有...”凯特琳喃喃回答。</br>“我们家的工厂里，有四分之三都是祖安人。其他家族的情况，和我们也相差不多。”</br>“你可以想象，到底有多少祖安学徒工已经跨过了运河，在皮尔特沃夫定居、工作。”</br>“这些人薪水很低，存不下多少钱财。”</br>“随便一场事故、一次小病，就可以让他们落入赤贫。他们也会老，会受伤，会慢慢地干不动活，会被更年轻、更能干的祖安学徒工替代。”</br>“然后他们就会失去工作，吃不起饭，交不起房租，失去学徒工的资格...”</br>凯特琳一阵茫然。</br>她还是没听懂，母亲到底要说什么。</br>如果李维在这儿，他就能告诉凯特琳：</br>为了追求最为极致的利润，皮尔特沃夫要的永远是祖安人，最年轻、最能干、劳动效率最高的那一部分。</br>都不用等祖安人老去，只要他们稍稍有点干不动了，他们就会被企业无情地优化淘汰。反正皮尔特沃夫永远不缺年轻的外来劳动力，淘汰一批还有下一批。</br>而这些祖安人抛弃了故乡的一切来到皮城，结果又无法在皮城建立牢固的财产关系。当惨烈的淘汰降临到他们面前，他们就只剩一条路可走：</br>离开皮城，回到祖安。</br>“但那些祖安人，又哪甘心乖乖回去呢？”</br>只听凯特琳心目中那永远温柔善良的母亲，用一种非常冷漠的口吻对她解释：</br>“和皮城相比，祖安就是地狱。”</br>“这些祖安人会想尽一切办法留在皮城，躲在人群后，藏在角落里。”</br>“他们就像是藏在花园里的虫子，你派再多的执法官过去，也不可能全部抓住他们。就算抓完一批，又会很快长出一批。”</br>“而这些人又没钱、又没工作，留在皮城还能做什么？”</br>“无法就是乞讨、抢劫、盗窃、走私、卖Y、放高利贷...这些见不得光的非法营生。”</br>“做这些地下生意的人一多起来，就会拉帮结派、形成组织——像铁拳帮这样的祖安人黑帮，就自然而然地在皮尔特沃夫形成了。”</br>“不管我们默不默许他们的存在，他们都会永远存在。”</br>听到这里，凯特琳总算有了些概念：</br>皮城企业需要祖安人，所以皮城有很多祖安人。</br>这些祖安人很穷，而人穷到一定份上，就不可避免地会把《刑法》当《致富经》使。</br>犯罪的祖安人多了，自然就有了祖安人黑帮。</br>不管你允不允许他们的存在，他们都会生生不息地在皮城出现。</br>所以与其一味地排斥这些黑帮，不如默许这些黑帮的存在，利用、控制他们。</br>“这...”这问题听起来，简直就是无解。</br>除非...皮城不再招募祖安外劳？</br>或者...</br>凯特琳隐隐捕捉到了问题的根源：</br>“多给祖安人发点薪水，让他们不再那么穷呢？”</br>吉拉曼恩夫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