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首歌唱完,我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0:59,今天的直播还有一分钟就结束了,而礼物那里早就超额完成任务了,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屏幕上飞快地滑过一串串告别的弹幕:
“拜拜”
“88888888”
“老婆再见,好好休息!”
“龙葵你要保护好嗓子啊,明天我准时等你唱歌。”
“主播要去啪啪啪咯......”
......
我无视那些弹幕,依旧笑靥如花地对着镜头,甜甜地笑,“宝宝们,龙葵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今晚的陪伴,感谢所有送礼物给龙葵的宝宝们,明天老时间见咯!”
挥了挥手,我利索地关掉了视频,收起了脸上的笑。
笑了五个小时,脸蛋上的苹果肌都快给我笑成二头肌了,终于结束了。
龙葵是我的艺名,我真名叫黄连,今年21岁,是西安二府庄附近的一所综合性高校的大三学生。随着今天直播的结束,我已经从事兼职网络女直播工作两个月零20天了。
正准备起身关设备,房间的门被推开,张琰指尖夹着烟走了进来,“黄连,姐有件急事需要你帮忙,你晚点回学校成吗?”
我关掉灯箱,转身看向张琰,“师姐,什么事啊?”
张琰冲我伸出一个指头,带着点讨好般地笑说,“一个姐们那里需要一个姑娘救场,找到了我,你这只有你了,就一个小时足够。”
“好啊!没问题!”这是张琰第一次开口请我帮忙,我几乎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反正明天上午没课,哪个平台的?也是我们双鱼的吗?”
张琰比我大两届,毕业马上满一年了,因为大学跟我同专业,又同是在学生会干过,我们一直有联系。两个多月前,听说我缺钱,就介绍我入了网络女直播的这个行业,做了我在双鱼这个直播平台的经纪人,手把手教我,让我从一开始一晚只有几十个粉丝到了最近平均每晚每个小时在线粉丝数超过了八万。
这数字虽然不算牛逼,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因为上个月拿到手的报酬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是个知足常乐的姑娘,虽然偶尔会犯傻。
比如这次,我以为张琰说的救场是去再直播一个小时,可她接下来的话让我直接懵逼了。
看到我爽快地答应了,张琰那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滑过一抹惊喜,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往外拽,“我就知道你会帮姐的!快走,很近,就在斜对面的碎玉轩。”
碎玉轩?
我忙把手从张琰手里抽出来,“师姐,不是直播吗?去那干嘛?”
提起碎玉轩,各位小主是否觉得耳熟?没错,就是电视剧甄嬛住的那地。
可在我们斜对面的那个碎玉轩,是个ktv。老板娘是张琰一姐们,叫胡梦,《甄嬛传》骨灰级铁粉,就给自己的ktv起了这么一个文艺又内涵的后宫名字。
张琰见我犹豫了,笑得更加谄媚,“妹妹,放心,只是去给客人倒个酒。客人今晚点的那个陪酒的姑娘突然有事提前走了,其他的姑娘那客人又看不上,胡梦就找我帮忙。救场如救火,妹妹,就帮姐姐这个忙吧,我们就在外面,保证那些人不敢动你一根头发,只是倒酒,最多喝两杯,反正你也有点酒量,应付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原来是这个事。
我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可是师姐,碎玉轩不好号称后宫佳丽三千吗?那么多美女都不行,你确定我去了那客人就满意吗?再说,如果真的只是倒个酒服个务这么简单,那客人有必要这么挑剔吗?”
我问得比较直接,张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了开来,“那些姑娘都是专业夜店的,满身的风尘味,能跟你这么一个清纯干净的大学生比吗?妹妹,你不会信不过姐姐我吧?”
张琰一口一个妹妹,我只好咬着牙再次点头,“师姐,我信你,你不会让我晚节不保的!”
ktv是我和寝室几个姐妹经常来的地方,但以前来都是单纯地唱歌消费,第一次以服务生的身份进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虽说现在满大街都是大学生,但相比起夜店里的女人,女大学生还是多少有点清高的。平时我们来这里唱歌,看着那些穿得浓妆艳抹、上露下短,被那些看起来能当他们的爹的男人们搂着的女人,除了嗤之以鼻就是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一番。
所以,当张琰把装了一瓶洋酒的托盘递给我时,我格外严肃地打量了一番自己。
还是今晚直播时的装扮,白色包臀连衣裙,黑直的齐腰长发,大浓妆。
恩,不错,果然有点夜店女人的风尘味,关键是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素面朝天的我。
为了不让同学和朋友认出来网络女主播“龙葵”就是我,每次直播我都会戴假发,美瞳,还不忘给自己左眼下面点一颗很明显的泪痣.......别说同学朋友了,就我家太后站我面前,也一定只是用看失足少女的同情的眼神瞄我一眼,一闪而过,打死也不会相信我是她亲闺女,打不死的话回头知道是我,肯定会把我打死。
张琰给我交代了一番包间里的客人情况,就躲一边去了,我端好托盘,敛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上的玻璃。
这一层包间都是vip,不像楼下那么喧嚣,处处都能听到鬼哭狼嚎的歌声,这里的客人基本都是在里面谈事情的,整个楼层安静得像市政大厅。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我推门走了进去。
包间里没有开大灯,几枚小射灯打在沙发那一片,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偷偷瞄了过去。
房间很大,从门口走到沙发那少说也有十几米远,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到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中央,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给那个穿着休闲翻领t恤的年轻男人点烟。
张琰告诉我,这个穿西装的姓陈,是今晚那个挑剔的金主。至于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张琰和胡梦也不认识,只听陈总说是个很重要的朋友。
“两位老总,对不起,酒来晚了,我给您二位倒上。”我微微低下头,走过去在茶几旁蹲下来,先给陈总的杯子里倒上酒,双手递了过去。
“哎哟,终于来了个能看得过去的妞!叫什么名字?”
轻佻的语言从我头顶飘过来,空气里顿时多了一股子酸臭的酒气,我强压抑住心中恶心,“我叫丁香。”
“丁香?好名字!跟人一样水灵!”陈总哈哈笑了一下,肥腻的大手伸过来拿酒,手离开时,刻意在我手背上摸了一下。
我触电般缩回手,只觉手背上沾了肮脏的东西一样,躲到茶几下,来回甩了甩,顺便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陈总。
这位陈总四十多岁,地中海的半秃发,肥脸细眼,此刻正不悦地看着我,语气却是调侃,“哟,还真是第一次来啊?那敢情好,快去给我们卓总把酒满上!”
纵然心里对这个陈总恶心到了极点,我还是忍了,心想下次无论如何也不帮张琰这种忙了。
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拿起那个被陈总称为卓总的年轻男人的酒杯,倒上酒递了过去,“卓总,请。”
酒杯在空中停了好几秒,也不见那个男人反应,只有一缕缕呛人的二手烟的味道飘过来。
我犹豫了下,嘴角酝酿了一个笑容抬起头看向他,“卓总......”
四目相触的一瞬间,我像被雷击了一样,直接愣住了,平时直播边唱边聊五个小时不带休息的一张嘴,直接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