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回门

    翌日，天刚露出鱼肚白，植物上清透的露珠还在顽皮地滚动，周家厨房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开始早已炊烟缭绕，随着厨房人员的进进出出，伴随着空气一起流动的还有那一道道刚出炉的美食的香气。

    周昊南高兴地围着院子转悠，不一会儿，万氏身边的丫鬟跑到他身边，嘴里喊着：“二少爷您在这儿呀，夫人让您赶紧去正堂招呼客人呢。”

    周昊南诧异：“客人这么早就来了？”

    不仅周家的客人早到，就连得知今日周家大小姐回门的一些城中百姓，也已经纷纷聚集在周家大门外。

    “你们也是来看周家大小姐回门的吧？”

    “你们确定没有听错？那小姐不是已经在大婚当日被新郎官悔婚了吗？”

    “回门的消息可是千真万确，就是不知道周家现在的这个女婿是哪里人士。”

    “那还用说？肯定是周小姐不得已下嫁，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方家的家境好......”

    类似这样的对话，不仅仅只在门外的百姓口中流传，收到邀请进了周家院子里的一众亲朋好友，多数人心里也是带着好奇而来的，私下里也都互相猜测议论过。

    万氏领着两个儿媳妇在招呼客人，唯独没看到周凌雪陪伴在侧。

    有个别自以为和万氏熟识的家眷，走进屋里同万氏寒暄几句后，便压低声音询问起男方的家境如何来。

    见她们一个个好奇的模样，万氏存心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点名道破，只是笑着说：“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至于家境倒是和方家不相上下。”

    随着佳肴渐渐出锅，周晗恕和方承嗣等人的马车也出现在了门外。

    周家负责去城门口接人的小斯早就提前赶回来通报，因此大门口已经挤满了万氏从屋内带领出来的队伍。

    马车里，周晗恕再一次叮嘱：“如果看到我有异常，千万千万动作要快。”

    方承嗣笑着点头：“为夫定不会让娘子失望。”

    见主角出现，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们这几辆马车上。

    “排场看着挺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周家自己造出来的声势。”人群里，有人含讥带讽地说道。

    方承嗣扶着周晗恕从马车上下来，后者一抬头看见正对自己笑的母亲，还有亲切的哥哥嫂嫂们那一瞬间，很少落泪的她，突然控制不住迷雾般的双眼，大豆似的泪珠不断地从眼眶里滚落到脚尖前。

    “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一行过礼后，她更是不管不顾地直接扑进万氏怀里号啕大哭，感受着母亲的温暖不愿意放开。

    她这一举动，让所有还在惊讶“周家的女婿居然还是方承嗣”的那些人，又纷纷把注意力移回她的身上。

    见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又一波议论声在人群中掀起。

    “哭成这样，这是在夫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呀？”

    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出声说：“或许是周小姐舍不得父母兄弟，才这般喜极而泣罢了。”

    随着周家主客都踏进门内，门外聚集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这时候周家的管事带领着一群小厮出来：“大家且留步......”

    宏亮的声音说了一些场面话，然后挥手让小厮开始给大家派发喜糖和瓜果。

    这些糖和瓜果早就已经被混合装成袋，每袋足足有三个钱袋的大小，来看戏的人没想到还有东西拿，顿时忘了来时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在从小厮手中接过东西时，都很给面子地说了些祝福的话。

    院外祝福声不断，院内也是相谈甚欢，方家一箱又一箱的回门礼被小厮搬进来，整齐地排在正堂内，惹得来往宾客瞪大了双眼。

    我的天，周大小姐这是把半个方家都搬来给娘家了吗？

    一，二，三，四......

    香烟，名茶，瓜果糖，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各八大箱，美酒八大坛，就连黄金白银也不例外。

    按原来的准备，是每种六箱，看着多出来的两箱，方承嗣立即猜到了是自己母亲临时加上去的，用意为何，不用说他也明白。

    目光柔软地看了周晗恕一眼，然后微微弯腰对万氏说到：

    “幸亏小婿在大婚前和娘子有过一面之缘，娘子活泼可人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才侥幸通过岳母和两位兄长的考验，最终抱得佳人归。”

    方承嗣的话算是为“悔婚”的事做了解释，不过他的这番说辞，可没人会信。

    周家的考验就是让他大婚当日悔婚不成？这谎话也扯得太离谱了。

    也不知道周家过后使了什么手段？最终还是把女儿嫁进了方家。

    “二小姐，费公子。”守门小斯的声音让许多人将目光投了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周凌雪格外引人注目，如果不是因为周晗恕也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真的会以为周家的小姐有分身术。

    看到和周晗恕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凌雪，大家好像有些明白那所谓的“考验”是什么。

    “原来方少爷刚才所说的考验，是唐伯虎点秋香呐，周大小姐和二小姐本就双生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自然是考验新郎官最佳人选。妙，实在是妙。”

    随着一位老者的大声赞叹，几乎所有人都对周家竖起了大拇指，几日前的那场被悔婚的笑话，再提起时，已经完全变了性质。

    可原本准备接收更多祝福的周晗恕，在见到费智行和周凌雪同时出现的那一刹那，周身气息瞬间变冷。

    原本站在万氏身边的她，快速跨步越过方承嗣，然后朝门口进来的三人走去。

    想到周晗恕刚才下马车时的大声哭泣，他们以为接下来又是相拥而泣的场景。

    然而并没有，不是大家所以为的“姐妹情深”，而是周晗恕毫不客气地一个耳光直接扇在周凌雪的半边脸上。

    “啪”一声，紧接着，警告味甚浓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多数人的耳朵。

    “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全冲我一个人来，你若敢再......”不等她的话说完，就被跑来的周子恒给打断。

    “你打凌雪干什么？姐妹俩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何非要在这么多宾客面前撕破脸？”

    他的话让周晗恕冷静了一些，对，不能生气，要控制，现在自己越失控反而让大家觉得自己刻薄，这不就正好如了她周凌雪的意？

    方承嗣来到她身后，伸手将她带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气坏了身子，需要做什么让为夫效劳。”

    多触动人心的话，可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被感动，反而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一句话没给他说也就罢了，还当着他和所有宾客的面，拽着费智行从旁边的回廊往没人的后院而去。

    伤心之余的方承嗣并没有忘记在马车上时，她郑重交代过自己的那些话，眸子闪了闪，转身跟万氏等人说了句自己过去看看。

    突来的变故让大家有些不知所措，周凌雪两只手捂着刚才被打的半边脸，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被她一只手挡住的嘴唇正张张合合地轻声念着什么。

    由于担心周晗恕又闹出什么事，周子恒和周昊南在方承嗣跟过去没多久，也提起腿。

    其他宾客见状，按奈不住庞大的好奇心，纷纷跟过去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