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我爹变样儿之前……看他一眼,我想记住……记住他的样子……"冰雁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
眶里落下来。这让人无法拒绝。
可他们现在,在义庄里。你认识路吗?"映雪心里觉得发毛。
雁点点头,说道:"我认得的。娘娘您若是害怕,就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不行。我陪你去。大不了,我在附近等你。"映雪很是坚决的说道。
临出门前,映雪留了一张字条,放在南宫羡的桌上,用茶壶压着,以防他先回来。
随后,两人才叫上车夫,一起赶往位于扬州城郊的张氏义庄。
"好像在附近了。"
到冰雁这么说,坐在马车里的映雪只觉得虎躯一震,背脊发凉。
她看过太多关于义庄这种古代停尸房的恐怖片了,所以此时此刻,她从头皮到脚趾头都是麻的。
"你不怕吗?"她不禁问坐在对面一脸凛然的冰雁。
死人不会害人,没啥好怕的?再说我没做过亏心事,所以更不怕。"冰雁说道。
哇,你真是个女战士。"映雪不禁赞叹。
车停在义庄门外。映雪不敢下车,冰雁也不勉强,自己下了车,在映雪的膜拜下,独自走进义
庄。
"这丫头还真不愧是张岳泉的女儿。虽然长得马马虎虎,可这胆气,比多少男子都强。要换了从前
,让她加入襄军,搞不好,能混成个女将军!"车夫也不由的夸赞道。
"你可别这么说,让我想起那个卓若兰。"映雪没好气的搭腔道。
满脸络腮胡子的车夫大笑起来:"那可不一样。卓将军那是挖空心思讨好王爷,根本没什么气节可
言。"
映雪心里一紧,忽然觉得卓若兰有些可怜。人都已经死了,却还是没有得到别人的尊重和怜惜。
可见女人,无论再爱一个人,都不能丧失自我。
知过了多久,冰雁终于从义庄里走出来。此刻她双眼红肿,双肩轻轻的颤抖。一看就知是刚刚
痛哭过。
宫羡与来福来到瘦西湖畔的张宅时,遇到了今早去给他报信的衙役。
"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那衙役老远就迎了上来。
"来拿点东西。"南宫羡一边说,一边径直走进张宅。"屋子里都搜查过了是吗?"
是的王爷!您现在可以动屋子里的东西了。"衙役说道。
南宫羡点了点头,直接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来到走廊尽头最角落里的一间屋子旁,他推门走进去
,来福站在门外等着他。
间房应该是许久没人住过,但是保持着最起码的整洁度。南宫羡走向床边,拉开床边角几的抽
屉,拿出一个锦囊,锦囊上绣着一个"杰"字。他将锦囊收进衣袖,随即走出房间。
在死气沉沉的走廊里,昨日那一幕仿佛历历在目。
一个清朗的声音回响在南宫羡耳边……
"王爷过些天要去我家?"
"太好了,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爹呢!不过现在还不行,等再过些日子,我再回去看他!"
王爷,您到了我家,记得帮我去我屋里取一件东西。在我床头角几里,一个绣着杰字的锦囊。那
里面,装着我亲娘的头发。我想她了……"
过文昌阁时,映雪让马车停在这里等候。她与冰雁走去燕子坊,看看能不能偶遇南宫羡。
子坊老伙计看到冰雁时,激动的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一老一少在铺子里说了好一阵子话,才
依依不舍的道别。
此时已是下午午市时间,路上人来人往,街边热闹非凡。
走到一个射箭摊子旁边时,冰雁忽然停住脚步,泪眼滂沱。"小时候,我爹常领我和我哥哥到这儿
来,教我们射箭……我爹可厉害了,每次都能给我赢回一只小兔子……"
雪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当一个最亲的人离开人世,最痛的时刻,莫
过于独自经历属于两人的回忆吧。
"殿下,您看下面!"
街边茶楼上,阿尔巴指着楼下小摊旁的女子对苏德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
德手指捏着茶杯,白了他一眼。可转眼朝窗外楼下望了一眼后,懒散的双眼忽然凝聚出两道颇
有兴致的光亮。
"七王妃……"苏德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没想到我跟她还蛮有缘的。"
她就是个祸水,殿下可别招惹她。"阿尔巴没好气的说道。
苏德没回答,依旧笑吟吟的看着楼下的映雪。
"老板,玩儿一次多少银子?"映雪问射箭摊的小贩道。
"两文钱二十支箭。"小贩说道。"要是射中红心,就送一只兔子。"
映雪给了他两文钱,对冰雁说道:"咱两试试。"
雁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走到射箭区域……
十支箭射完了,不是脱靶,便是离红心有十万八千里。
冰雁,你不是说你爹教过你射箭吗?怎么这么菜呀?"映雪嘟囔道。
"我……我看不太清楚……"冰雁拼命揉了揉眼睛,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哭得太多,伤了眼睛。
雪又想给小贩两文钱。可冰雁却及时拦住了她:"娘娘,不用了。不必浪费银子。我心里好受多
了,真的。"
雪这才作罢,看着不远处那个箭靶,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在21世纪时,还是个业余射击爱好
者。常会利用节假日,去菲律宾参加真枪射击训练营。
回想到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往日,她脸上泛起苦笑,身体不由自主的站直,举起双手,摆出一个射
击的姿势,对着箭靶,嘴里发出"bang"的一声。
娘娘你在做什么?"冰雁好奇的问。
"和过去说再见。"映雪说完,便转身离开。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街边茶楼上的一个人,彻底的惊呆了。
殿下……抓住这个女子!她……她一定跟我一样……不能放她走……不能!"坐在阿尔巴身旁,一
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家伙,语无伦次的对着苏德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