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夫从屋里走出来。“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羡知道,他大概是有更坏的消息想要告诉自己,他很想拒绝,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走到远处。
“方才我给潘公子用了麻醉散,他睡下了,我才敢给他透彻的检查。我发现,他腿骨筋肉不只一处钝伤,像
是被人……被人用钝器反复敲打之后造成的……”
听了大夫的话,南宫羡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有些软。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筋骨坏死,如若再感染溃烂,是要危及生命的。”鲁大夫说出自己最大的顾虑。
南宫羡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后才问到:“你是不是想说,为今之计,只有截断双腿?”
“正是。”鲁大夫说道。
南宫羡忍不住扶额,退后两步,颓然坐在石凳上。“没有别的办法吗?如果这么做,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
了。”
“可性命攸关啊王爷。”鲁大夫无奈的说道。“您经历过那么多场战争,难道摆在眼前的事实,您看不透吗?
那些致残的将士,有些伤势还比他轻,如今,哪怕有一个重新站起来过吗?”
“我无权做这样的决定。”南宫羡看着面前的鹅卵石地面,低落的说道:“还是让潘将军回来吧。”
映雪带着傅云像一阵风似的刮进襄王府。
傅云推门进屋时,就看见杜若桐正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潘朗月。
见到傅云的那一刻,杜若桐心中那一块坚硬的城墙轰然倒塌,从床边起身扑进她怀里,无声的抽泣起来。
映雪走进去,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傅云将杜若桐安抚下来,便走到床边,给潘朗月检查了一番。
从她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鲁大夫的诊断没有任何误判。
“出去说。”她对杜若桐和映雪说了句,便率先走出屋子。
“怎么样啊?”杜若桐一走出房门,便急切的问。
“若桐,我也就不瞒你了。朗月这一双腿,怕是保不住的。倘若溃烂下去,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傅云很小
声的说道。
“你是说?要切了他的腿?”杜若桐惊恐万分。
“性命攸关啊。”傅云说道。
杜若桐双眼黯淡下去,没多久,整个人朝后一仰。幸好傅云和映雪及时将她接住。
将杜若桐安顿在潘朗月的隔壁房里后,映雪去书房找到了南宫羡。
此时此刻,他正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映雪走近,发现地上有着七八个揉在一起的纸团。
她随手拿起一个,便知晓这是丈夫写给潘二叔的信。
每一封,都是写到一半,便嘎然而止。每一封,措辞和说法都不相同。
她看着丈夫,此刻他头也不抬的写着,忽然间执笔的手停了下来,接着放下笔,又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用
力扔在地上。最后双手交握支撑着颓然的额头。
“你二叔,一家都是良善,我想不通,到底是谁这么歹毒?如果我抓到他,立刻活剥了他的皮。”他咬牙切齿
的说道。映雪清楚,他真做得出来。
“夫君,我听我娘说,大概要截了我堂哥的腿,这让他怎么受得了啊?”映雪说着说着便开始有了哭腔,朗月
朗星曾经双双围绕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的样子萦绕在脑海里,让她心如刀绞。
“所以我才写信要你二叔回来,这种事需要他来做主。”南宫羡尽力克制住内心激怒的情绪,重新拿出纸笔,
沉下心来又写了一封简明扼要的信。
信上只说明潘朗月重伤,家里需要潘景元来主持大局,其他的并未阐述的太具体。
走出书房,他便让人即刻动身前往湖州送信。
潘朗月迷迷糊糊醒来时,先感觉腿部一阵隐约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阵疼痛越来越强烈,但发展到最
后,这种疼痛程度似乎停在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内。
屋子里有母亲,堂妹,南宫羡和两位大夫。
看他醒来,母亲和堂妹立刻围了过来。
“儿啊,还疼吗?”母亲的眼睛是肿的。但此时此刻,却还摆出一副坚强的表情。
“还好。”潘朗月有气无力的说道。
“朗月哥哥,你是怎么弄的?”映雪也坐在他身边,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南宫羡上前两步,站在妻子身后,眼睛却沉静的望着潘朗月。眼神中的坚强无畏,让人看了不由自主的觉得
安心。
“是聂萧。”潘朗月忍着疼痛,说出这三个字。却让南宫羡夫妇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南宫羡追问道。
“今日我来的路上……无意中在人群里看到聂萧。”潘朗月艰难的说道:“想起……他对霜儿做的事情……我心
中实在不忿。所以……趁着酒席刚开宴,他应该还未走远……便想出去教训教训他……”
“后来呢?”映雪追问道。
“后来……我真就在竹马巷的梅兰胡同里找到了他……”
“然后他就把你打成这样了?”杜若桐心疼的问。
潘朗月苍白的脸忽然扯出一抹笑容:“他应该,比我还惨吧……”
十多里外的城北郊外有一家望江客栈。
客栈中的苏德若雅等人,正在客堂里吃饭。
门外冷不丁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人被摔了进来。
众人朝门口的位置望去,就见一个人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仔细一看,许多食客都吓得惊叫起来,原来此
人右手正抓着一只被生生砍断的胳膊,而那胳膊,显然就是他自己的……
“是聂萧!”若雅公主认出了他的脸,震惊无比。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苏德也是满脸的不解,看向站在门口的几个蒙合士兵。那几个士兵全都垂头不语。
“先别问这么多了,快去找大夫啊!”若雅公主喊道。
苏德皱起眉头,思绪飞速转动,最后说道:“他一定是闯下大祸了,咱们得赶紧撤出京城。”
“可他这样下去,是会死的!”若雅看着哥哥喊道。”你们不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