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高公公是无话可说。
的确,这凌妃虽然做了许多的错事,也到底是为皇家生了一个儿子,纵然她的儿子犯了大错,但是,她到底
还是天岩帝的女人。
这苏景骆,到底是小辈,今日,没有天岩帝的允许,他敢把凌妃关入到牢中,他日,他怕是要把所有的人,
全部的都关在牢中吧。
天岩帝如此之做,也不过是给苏景骆一个惊醒罢了。都是聪明人,心里面都明白,有些事,能做,有些事,
那断然是不能做的。
天岩帝的脚步,有点儿匆忙。
“吩咐下去,召宁国公入宫。”稍时以后,天岩帝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他细数着宫道之上面的地砖,对高公
公吩咐了下去。
高公公挑眼,他己经是明白了十之八九了,天岩帝在这个时候召宁国公入宫,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进行商议
吧。
他应了一声,吩咐身边的宫人,出宫前运宣旨。
天岩帝所住的那间院子里,安静的厉害,夏夜之时,一阵烦躁的热意扑面而来,天岩帝身上,裹着厚重的衣
服,他坐在椅子上面,仿佛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多许一样。
宁国公入内,看到如此的天岩帝,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的哀伤之意。
天岩帝的年纪,比他小了二十几岁,哪知,他的身体,竟是还不如自己,看他现在的情况,想来,他怕是支
撑不了许久了。
“老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宁国公福下了自己的身体,给天岩帝请安。
天岩帝示意高公公,将宁国公给搀扶了起来。
宁国公坐定,天岩帝看着宁国公,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的笑意,这笑,不但让宁国公傻了眼,更是让高公公
不明就理了。
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件一桩的,都是棘手之极的,这些事情,压在天岩帝的心头,仿佛是一块又一块的
石头一样,天岩帝仿佛己经有好几天都不曾笑过了。
“皇上,您笑什么啊?是不是老臣的穿着,有所不得体啊?”宁国公匆匆而来,自然是没有经过细心的整理,
可是,这穿着,倒是很得体的,下人们也是检查过的,必竟是面圣,是出不得一点儿的差错的。
天岩帝听了他的话,再笑。
“当初,朕求娶宁长歌之时,曾对您说过,待您年老之后,朕会与长歌一道,给您养老送终呢……”
此语一出,所有的人,全然的都沉默不语了。天岩帝刚才的那抹笑意,分明是自嘲啊,他的年纪,比宁国公
年轻将近二十岁,现如今,他竟是连宁国公也比不过了,当年,他说要给宁国公养老的话语,到了如今,竟
是成了一个赤果果的笑话了。
宁国公的眼角,有了些许微微的湿润。
“皇上一定会好起来的,老臣听初儿说过,皇上的病,不要命。”宁国公如此之说。
天岩帝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他的头风,也是时常发作,可是,这也并不怎么的要命,只要好好的吃药,
时常的克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后来,他竟一时糊涂,服用了虎狼之药,导致了他的身体完全的透
支,现如今,看起来情况更是差了,想来,怕是离大去之日不远了。
宁国公如此的说话,也不过是安慰他罢了。
“朕的身体,朕是知道的,国公,你不必宽慰朕了。”天岩帝摆手,脸上自嘲的笑意是越加的明显了。
宁国公的心中,泛起了阵阵的酸意。
“那丫头,她还好吗?下午的事情,她可以受到惊吓?”天岩帝关切的问起了宁若初的情况。
今天下午,她与苏慕一道遇到了刺杀情况,若非是天岩帝的人及时赶到,想来,这丫头,怕是要与苏慕一起
,做一对死鸳鸯了。
“她还算好,她自小与我一同流浪乡下,受了不少的委屈,比这凶险的场面,也是见过的,这事儿,还不至
于惊吓到她,只是……”宁国公的话,说到了这儿,便卡住了。
“只是什么?”天岩帝追问了起来。
宁国公咳嗽了一下,又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而道:“只是,下一次若是再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该如何去
办呢?”
天岩帝听了这话,稍稍的沉思。
“我的初儿,必竟是女流之辈,虽然是臣的外孙女儿,但是,也不过是百姓而己,可是,皇子们就不同了,
他们出身高贵,万一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啊。”
宁国公这句话语之中的皇子,指的可不是苏慕一个人。他在用这样的事情,提醒着天岩帝,有些事情,是该
提上日程了。
“国公,先帝去世之时,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母后离世的时候,也见了你。而朕今天晚上叫你过来,也不
过是为了国之后事而己。”天岩帝开口,说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话,听到人的耳中,刺耳的厉害。
高公公斜眼,看了一眼宁国公的表情,因为己经有了猜想,所以也就有了思想准备,这会儿,若是宁国公还
一个劲儿的矫情,高呼万岁,那便是口是心非了。
他所能表现出来的表情,唯有哀伤。
“皇上……”宁国公轻呼。
这个话题,真的是太沉重了,可是,就算是沉重,那也是要去面对的。必竟,放眼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
以活到长生不老的。
就算是一代天子,那又如何?他总归还是要面对这一切的。他的后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后事,那可是大周
朝千秋万代的大事啊。
接下来的话题,宁国公不用去猜想,也能明白几分,今天这样晚了,天岩帝还要召他入宫,想来,怕是为了
江山的后厮之事吧。
“朕的身体,朕心里面清楚,朕这一生,治理着大周天下,虽未有大功,可也未有大过,大周天下到底是平
稳了几十年。现如今,朕最大的遗憾,就是心中还不确定,朕的这几个儿子,到底哪一个,才能成为大周的
后继之君啊。”天岩帝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的沉重,不是任何人都能体会的到的。
一代人的离开,那另外的一代人,便要接上,将要离开的那一代人,总是要这般的沉重的。
所以,他难过,只是,作为一代帝王来说,就算是难过,他得接受这个现实,因为,只有神仙,才能长生不
老啊。
“朕今天叫你来,就是想与你议一下,国公,你觉得,这天下,朕该交到谁的手中啊?”天岩帝挥手,示意宁
国公近前。
这个问题,己经不是沉重了,是敏感,放眼天下,哪一个百姓,哪一个大臣,不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呢?
“皇上,这件事情,臣怕是不好说吧?”宁国公近前,坐到了天岩帝的身侧,他低语,不知该如何去说。
天岩帝挥手而道:“国公,你只管去说,先实信任你,太后信任你,朕也是信任你的。”
天岩帝的这份信任,让宁国公的心里面不由的充实了起来。
稍时,他抬脸,说道:“六皇子苏景澜,己经做下了谋反之事,现如今,能保住他的命,己经是大不错的。
所以,这后继之君之位,与他怕是无缘了。”
“皇上现在膝下还有五位皇子,即三皇子苏景致,四皇子苏景骆,五皇子苏景轩,九皇子苏景玄,还有那个
尚在襁褓之中的十皇子苏景钰。”
“目前,九皇子和十皇子过于年幼,怕是不能扛起大周的江山。所以,他们怕不是能考虑其中。五皇子又过
于懦弱,怕是也不能成事,现如今,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人,最有实力。”
“四皇子一向拔尖,又与娶了刘将军的嫡生二女儿。他做事周全,计谋也够使,唯一的短处,那便是他为人
过于阴狠,若是他得帝位,怕是这些亲人什么的,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而这大周的天下,怕是也要开启一
个暴戾的时代了。”
“三皇子出身不太好,因为当年之事,朝中对他的身世颇有微辞。虽然他宅心人厚,但是到底是实力太差,
一旦四皇子对之猛扑,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了,若是将来大周的江山再被别的兄弟夺走,那他也算是愧对
皇上的一片厚恩了啊……”
宁国公的分析,极有道理,天岩帝听在耳中,也不住的点头。
“那国公的意思,又是什么呢?”天岩帝追问了起来。
宁国公抬起了脸孔,看向了天岩帝。
稍时,他郑重而道:“皇上,依臣之见,您若是不想断子绝孙,那便将这帝位,交到三皇子的手中,势力不
足,您可以在有生之年,暗中帮他,可是,若是心思不单纯了,那您可就把握不了了啊。相信您清明一世,
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孙互相残杀的一幕吧?”
此语,虽然不太好听,可是,却是说中了天岩帝的心中之事。作为一代帝王,作为一个父亲,他最不想看到
的画面,便是子孙互相残杀的画面啊。
帝位虽重,可是,却重不过那天生而来的骨血亲情啊。
天岩帝的神色,陷入到了深深的凝思当中,他呆看着眼前的烛火,心事沉重,一步错,皆步步错。错立了一
个太子,那便是对大周江山的不负责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