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刁奴

    话题跳跃的太快，李嬷嬷一时间缓不过来，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奴婢自小便陪在老夫人身边，想来已有四十年有余。”

    邱清苑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擦着衣袖，双目淡淡的看着跪在眼前的李嬷嬷，良久良久，唇角微勾，平静的声音中带着无尽威严，“即是四十余年，想必李嬷嬷应当知晓什么叫尊卑有别吧，”

    她顿了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虽清冷至极，却无端让李嬷嬷发寒，“祖母身子不适，而我是祖母嫡亲的孙女儿，本该前来照料，可如今我刚踏入慈心堂，便被赶了出去，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该如何置喙？”

    李嬷嬷心中一紧，她原本就是想要指责邱清苑冷血无情，非要处罚邱慕晴才会惹得老夫人不快，暗指她忤逆不孝。

    也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她，毕竟在这个将军府，最有话语权的人是老太君，如今她如此强硬，置老太君于何地，这不是当着众人面打老太君的脸吗？

    没成想，邱清苑话意一转，竟将自己带进了坑里。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却在看到邱清苑眼底冷光时，心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着，难以呼吸。

    她赶忙低下头，深深呼吸几口才镇定下来，“三小姐，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老夫人的身子。”

    “若是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李嬷嬷这是在指责我不关心老夫人的身子，”邱清苑冷冷瞥了李嬷嬷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这个老刁奴，往日里仗着祖母的面子，在将军府里为非作歹，如今胆子越发的大，竟连她都敢置喙。

    她缓缓开口，轻飘飘的几句话犹如一根寒芒狠狠扎在李嬷嬷心脏，摄得她瞳孔一缩，赶忙辩解道：“三小姐，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嬷嬷指责我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不敢的。”邱清苑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嬷嬷，淡淡道：“祖母向来最是重视将军府声誉，对府中后辈甚是爱护，对苑儿更是疼爱的紧，更何况，我是祖母的嫡亲孙女，是将军府嫡亲小姐，身份地位更是尊贵，若是声誉毁了，将军府的名声也会连带着受损。”

    “到那个时候，这责任，李嬷嬷承担的起吗？”邱清苑唇角微微扯出一丝微笑，眼底却一片寒凉，“若真如此，只怕将李嬷嬷绑了拖出去活活打死也抵不过你犯下的罪过呢。”

    李嬷嬷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几句话，在邱清苑嘴里竟被曲解至此，满是褶皱的脸上瞬间就没了血色。

    这罪名若真落实，那她就是罪魁祸首，到那个时候，便是老太君念在多年情分的面子上饶过她一命，她在这将军府也是绝待不下去了。

    她这一辈子就一直跟着邱老太君，如今已年过半百，一只脚都踏进坟墓里，若真被逐出将军府，怕也只是死路一条。

    思虑至此，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声解释道：“三小姐，三小姐恕罪，奴婢怎敢妄言主子的事，奴婢只是担心老夫人，谨记大夫的话……”

    “是吗？”邱清苑眸光淡淡，仿佛能看透李嬷嬷一般，吓得李嬷嬷浑身发寒，“那嬷嬷日后说话可是要小心些，若是被旁人听去了，还以为嬷嬷仗势欺人，打着祖母的幌子连我这个正宗的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李嬷嬷声誉事小，可若是坏了祖母声誉，那事情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邱清苑顿了顿，轻轻柔柔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一丝委屈，“我本是念着祖母身子，才特意前来请安，可听了李嬷嬷方才一席话，我倒是不知这道门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已然到了这里，若是不进，旁人只觉我虚情假意来探望祖母，可若是进了，万一祖母不小心晕倒，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邱清苑将“不小心”三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极其迷惘，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不如，李嬷嬷告诉我，这门，我今日是进还是不进？”

    李嬷嬷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邱清苑三言两语便将她逼进了死胡同，如今不论她说什么，都会污了邱清苑和老太君的名声。

    李嬷嬷舌尖发苦，只觉得还不如咬断算了。

    今日本想借此机会修理修理邱清苑，一则给老太君出口恶气，也可在老太君面前邀个功，二则也可在丫鬟仆人面前立个威，便是撼动不了李嬷嬷的地位，也可让自己离她更进一步，免得自己被她压得死死的。

    可谁曾想，这邱清苑竟如此难对付，现在，她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星儿站在一旁，只恨不得割了李嬷嬷的舌头，免得她整日里就知道嚼自家小姐的舌根，平白让自家小姐头上担了这么多污名。

    看着双膝跪地，眼珠子乱转，一副坏心思的李嬷嬷，邱清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让李嬷嬷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尖侵入，随着血液蔓延到身体的每个部位，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听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缓缓传来，“李嬷嬷，本小姐已经在这里跟你废了如此多的口舌，李嬷嬷还是不愿让本小姐进去给祖母请安吗？”

    李嬷嬷没想到邱清苑会如此说，心中一颤，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连忙给邱清苑开了门，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颤声道:“三小姐请进。”

    邱清苑笑意渐深，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缓缓踏进了那扇门。

    跟在身后的星儿恶狠狠瞪了一眼李嬷嬷，眼中怒意毫不遮掩。

    若是之前，李嬷嬷定会一巴掌狠狠甩在星儿脸上，告诉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可如今，她只想将头低到地缝中，最好是彻彻底底消失在邱清苑视线里。

    邱清苑刚踏进慈心堂，便看到邱老太君神色倦怠的斜靠在床上，看起来余怒未消，便是知晓她进来，也不曾抬抬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