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朕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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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卿雪一番话，正德帝以指轻敲桌面，什么反应都不给她，半晌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卿雪伏地不起，面色肃然，语气铿锵，“臣妾有罪，治下不严，让侍女生了攀附之心，私下勾结暗递消息，惊扰了陛下圣驾。臣妾虽不知情，但管教不严，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罚。”

    她额头点地，自然看不见正德帝复杂多变的眼神，那里面一闪而过的有嘲讽、失望、怨念、难过。

    这种沉默对卿雪来说无疑是十分折磨的，生死皆在这个男人的一句话。

    半晌，等到她头脑发昏了才听到低沉似呢喃的轻讽，“朕罚了，你不执行也是枉然。”

    “陛下？”她没听清，陛下说了句含混不清的话。

    “起吧。”

    “臣妾有罪、”

    他敛了眉，声音冷凝含着不耐，“朕叫你起。”

    一听这声音不对，卿雪也不敢装模作样了，麻溜起身。

    看她那个样子，非得要吓唬才行。

    话音一转，轻松明朗起来，“朕不罚你，相反，还要赏你，尤其是你身边那名机灵的侍女。”

    卿雪不解，抬眸望去，见陛下又笑意盈盈的，明明是笑，可她却好像看到了那上面的寒霜。

    却说几刻之前，正德帝与左相同游湖心亭，突然听得女子吟诗，其中文采不俗。

    一来二去，正德帝竟与对方对上了诗，此女原来就是秀女刘解语。

    正德帝大赞刘解语文采，左相与其父刘大人交好，与有荣焉。

    至于刘解语为何不在秀女殿中，而是突然出现在帝王途经之处，也没有人追究了。

    ……

    卿雪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子，若非正德帝就在前方，她真要大笑出声，这简直太荒谬了！

    有罪无罪，只看他们是否高兴。

    他们高兴了，邀宠之事无人在意，反而大赞你有文采。他们不高兴了，你就是媚主惑上，其心可诛！

    而她呢？芙月对她会心有芥蒂，刘解语今后也绝对会远离她。

    刘解语是左相一派，左相事后也必定知晓是她的人递的消息，她在左相那里的“佞”字又添了一笔。

    她这是失了人心又丢了丑，面子里子都没了！

    她虽然知道看不透他，但刘、江一事上他们二人默契配合演了一出戏，大获成功。

    她以为彼此是……是什么？此时想来都是可笑！是她一厢情愿了。

    她不过是他连根拔起毒瘤的一个趁手的工具！工具而已，多的是，不稀罕。

    纵然如此，她也无法不问一句：“为什么？”

    绝望之下，熊熊的怒火燃烧起来，夹杂着怨气，她在心里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设下圈套等她跳？

    为什么一面暗示她归顺，一面又将她置于树敌众多的境地？一个寸步难行满是敌人的帮手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到底哪里又惹他不顺眼了？至于突然如此吗？过河拆桥未免也太快了，他不是说要带她南巡的吗？

    不，根本是她会错了意！

    陛下根本没想要用她，只是将她当猴一样戏耍，看她算计来算计去，看她功亏一篑时的滑稽可笑面目。

    她垂手站在那里，两手紧握微颤，下颌微扬瞪着他。

    这就是陛下！这就是他！

    荒唐嬉笑间，早已给顾将铺好了死路，笑看他得意洋洋身死异地！

    看顾醒之两兄弟强忍亡父之痛，一刻不能停地去给他守边疆！

    看帝师不屑于他的昏庸顽劣，想另立贤主，最后还是不得不辅佐他，不得不对他俯首称臣！

    她呢？她和满朝大臣一样，在他眼里都是戏子，他在玩弄他们！

    天下之大，无不是他的欢场，全都是窝里斗供他打发时光的戏子！

    她眼前一花，脚下虚软踉跄着倒退一步，望着不知名的地方竟扯出一抹笑。

    那把龙椅真好啊，坐在上面，就能肆意玩弄他人生死了。

    激愤消去，卿雪满身都是荒凉，一如回光返照之人，已是油尽灯枯，眼看着随时都会倒下。

    不是错觉，她真的昏倒了，天旋地转间她好像看到一道惊慌的身影奔向自己。

    谁会为她惊慌呢？眼花了吧，沈卿雪你怎么总要自作多情呢。

    “朕告诉你为什么——朕要的人，从身到心都必须独属于朕！”

    沈卿雪，你的心，太游移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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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到周围压低的交谈声，她早就醒了，却不愿睁眼，不想看到这个让她累的世界。

    只要睁开眼，满眼都是算计，算计生算计死，算计得她烦不胜烦。

    外殿的交谈声渐渐远去，殿内终于安静下来。这一静，卿雪的神思又开始游移了。

    她又想到湖心亭那日的‘梦’了。

    芙月当时说湖心亭暖香怡人，所以她睡得香，睡得沉。

    当时她未起疑，真以为自己是做梦了,直到如今疑心一起，将前尘之事重新回想，更是发现许多曾被忽略的疑点。

    比如那天醒来她看到芙月的脸侧有红痕，似是巴掌印。

    当时芙月的意思是她又遇到老嬷嬷了，卿雪信了，她未多言，在没有能力漂亮反击时，忍耐是聪明的选择。

    如今想来却让她脊背发冷，如果不是梦呢？事实是所有人都在骗她！

    如此一想就停不下来，她甚至怀疑每回的一宫昏睡也是假的，根本只有她一个人被控制！

    没错，她一定猜得没错！湖心亭果然不是笼，这整座皇宫才是笼，所有人都在做戏，只为困住她！

    真是大费周折，何必呢，她一个无势无谋的小女子，真难为他们了，呵。

    “咳——”

    激愤汹涌而来，她喉头一甜，呛了口血。

    “娘娘！”

    冬宁宫大乱，卿雪却不知道了，因为她又陷入了昏迷。

    噼啪——

    好像是瓷盏砸碎的声音……

    “你说什么？”

    “陛下饶命啊！娘娘是急怒攻心，郁结而咳，昏睡是好事啊……”

    “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暗香着急跪下，他们这么吵闹扰得小姐醒不来了怎么办！

    “陛下陛下！不能吵到小姐、”

    她一着急就将闺阁里的称呼带了出来，正触了正德帝的逆鳞。

    他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暗香，脸上已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