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护妻

    不知为何卿雪心里不大爽利起来，虽然这么多年她的目的就是要众人小的她，但连他也如此，她却是不大高兴的。

    用了些力挣开他，她彻底站到人前。

    “两位姑娘有所不知，世间本无神，纵然是有，他们也是超脱世外，不会过问凡俗之事。”

    唐珩微微侧目，因为沈卿雪说的是西疆话。

    众人也是惊讶，这位小公子分明是中原打扮，戴着遮住双眼的半面面具，看下半张脸也是东黎人。

    东黎人却能说一口流利动听的西疆话，众人都朝卿雪投来欣羡仰望的视线。

    两名西疆美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用西疆话问：“你是什么人？”

    “东黎一名寻常百姓。”卿雪答得不卑不亢。

    “你是要为你们的王出头了？”

    人群里有人嬉笑：“尔乃蛮夷！我东黎大国尊称我主为陛下，只有兽类才以王称。”

    卿雪惊讶，情不自禁向人群里张望，民间真是卧虎藏龙，看来能听懂西疆话的人不在少数。

    这不正经的调笑一起，顿时引来四下哄笑声。西疆两位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但明显能从众人语气表情里察觉出不是好话，脸上就挂不住了，再开口就火气十足。

    “你们的铃从来没有响过，说明你们的王朝是不顺应天命的！”

    她们一说话，卿雪反而笑了，微弯了腰。

    哦~你们惨了。

    自以为在街市中的言论不会传入宫中，而且市井之言也不会被人拿到把柄，但是没想到吧，我身后就是东黎之君~

    卿雪负手而前，“我已经说了，神鬼只是美好的祝愿。一开始会响的只是观众的掌声，传出四海就失了真相，当不得真。”

    你们跳舞引不来‘铃声’，只能说没人鼓掌罢了。

    此时无论谁上台，人群里都会爆发掌声，这西疆来客先前的讽刺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你们的和声铃分明是响过的！”西疆二人不依不饶。

    的确，和声铃曾响过。只是这两位外来客竟然知道这么清楚，竟然不好糊弄。

    “如此，不如这位小公子上台一舞，是非曲直，当见分晓。”

    懒洋洋的声调一出，卿雪倏地转身瞪向声源：拆我的台您能得到什么？

    唐珩：快乐。

    他脸上戴着恐怖的鬼怪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但窥斑可见一豹，从那流畅的下颌线到嘴角漫不经心的弧度，尽管衣着平常但难掩气宇轩昂，人群下意识避开他，在他周围竟然是清净之地。

    当他一出声，众人自然齐齐望向他，无不惊叹于隐隐散发的贵气：这又是谁家的贵公子溜出来玩的。

    路人一：我看见了，他是和这小公子一起出现的！

    路人二：何止啊！我看见他们两个手拉手的！

    路人齐惊呼：哟~

    无视众人暧昧的目光，唐珩在卿雪面前站定，“不敢？”

    卿雪笑了，眉目之间华光尽现：“有可不敢。”

    ……

    人群里又有别的议论声：“可他是少年人，悦神舞一直是女子跳的。”

    “人都说了不论身份，你还计较个男女做什么？！”

    沈卿雪已经站到了台上，她知道不论她跳得多难看，台下子民都会捧场。

    但她……虽然凭着一腔意气登台了，直到此时她才开始紧张。她也不想什么为他挽回颜面了，只要别再给他丢脸就行了。

    顾忌一多动作反而僵硬了，渐渐得明显到台下众人都看出来了，有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更甚者已经在掩面轻笑。

    “我就说嘛，自苦悦神舞都是女子跳的，一个男子凑什么趣。”

    大家都嘲笑起来，她也渐渐停下，这时铃音骤然响起，正如天外之音，靡靡悦神。

    卿雪猛地抬首望着和声铃的方向，她胸腔鼓动，气势大盛。

    月华之下，青衣素披，剑指苍穹，挽剑花于四方，移步转身间，衣袖翻折若流云伞起。

    今有赤子，素服整冠

    悦神一舞，祈求万福

    幸得垂怜，赐我恩泽

    天佑此间，众生欢喜

    虔诚祈福中，人群静默，惟有悦神台上烈火诚诚。和声铃弥音阵阵，仙人叹好。无人看见，华盖之上，和声铃旁，猎猎风声里，锦衣无尘，飘然离去，不留痕迹。

    台上肆意纵情一舞的卿雪，气息微乱，汗涔涔的前额零散了碎发，她也不在意，轻展衣袖，常舒一口气，勾唇一笑，在众人不察时翩然下台。

    她要找到唐珩，当面笑话他：不是要看她好戏的嘛，为什么又帮她弄响和声铃？

    她忘记了今夜人海涌动，从台上到台下这短短的路途间，她就被人潮拥挤着偏离了既定路线，等回过头来，已经淹没在人海。

    灯火迷离，人影晃动。

    他在哪儿？

    不知道谁又挤上来，卿雪身子一歪，惊呼中手臂一紧，下一刻就落入一个熟悉而安心的怀里了。

    “朕抓到你了。”

    卿雪回头，对上一双眼底浸润出笑意的眼睛，这感觉太不真实，令她恍惚。

    明明是被找到了，她的心底却响起这句话：芸芸众生里，我找到你。

    ……

    天上皎月，水波粼粼。远远近近处，河灯如繁星闪闪，聚成水上星河。岸上来往之众络绎不绝，喧闹嬉笑。

    唐珩已将她带出人群，二人驻足‘明月桥’上，凭栏远眺，把话家常。

    “是谁言之凿凿说自己不会跳舞的？你可知欺君之罪当作何论处？”

    卿雪：“悦神舞是为百姓祈福，铃音响起意味着天神听到了祈愿，来年会恩泽众生。我是功过相抵了。”

    “是我让铃声响的，祈福之功有我一半。”

    卿雪：“那我抵半罪，剩下一半任凭爷处罚。”

    他挑眉，笑得眼尾快要飞起来，显然就等着她这么说呢。卿雪气馁，她是又跳下坑里了。

    “民间有句话叫出嫁从夫，娘子犯错，为夫应担一半的责任。是为夫没有教育好你，晚些时候为夫再言传身教。”

    “有劳。”无赖。

    “应该的。”又在心里编排朕，朕给你记上了。

    “……”

    月下桥上，帝妃二人凭栏相依，气氛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