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我的东西

    “小姑娘，你犯了什么事？怎么就被抓进来了？”左边的老头出声询问道。

    声音苍老且沙哑。

    张小丫借此刻意忽略一旁的视线，神色淡定道：“杀人。”

    老头跟那男子明显神色一愣。

    “呲！”

    从前面的牢房中传来一个冷哼声。

    对面的大汉面露讥讽之色：“能进这里的，哪个不是手上有几条人命的，说个杀人，有什么好吓人的，倒是说清楚，是个怎么回事，杀了几个人，怎么杀的，是分尸还是如何？”

    说着，他便动身上前，站在自个牢房的木桩后面，抬起一双粗壮、肌肉狞结的手臂，紧抓着面前的木桩，甚至凑上前，将脸放在木桩之中，面带狞笑得望着张小丫。

    肆意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不过倒是没想到，你这么个小身板的小妞，还能杀人，不会是一不小心失手杀人吧？”

    张小丫见状，眉头紧皱，下意识后退一步，凝眉望去，眼中不自觉的带着些许厌恶。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人，虽未多接触，她心中便已有了三分讨厌的情绪。

    收拢视线，转头看着老头解释道：“吏部侍郎的女儿柳眉月死了，因为数日前，我曾跟她在街上有过争执，有杀人嫌疑，所以被抓来这了，不过人不是我杀的。”

    老头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明白过来。

    “那谁说的清楚，都已经到了大理寺的牢里，小姑娘，不用强撑着，直说就好了。”大汉略带嘲讽的语调出声道。

    张小丫神色如常，并未理会。

    “你不用管他，他是江洋大盗，也是因为杀人被抓进来的，杀了十数人，再过几日，便会推出午门斩首。”老头指了指大汉，刻意压低声音冲张小丫出声道。

    “那大爷，你又是因为什么？”她凝眸望去，询问道。

    “唉！我本是京城医馆之中的大夫，姓范，因帮着一个达官显贵刚买来的宠妾逃走，就被抓了进来，案情根本没有审理，我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家人也状告无门，也不知道她们情况如何了。”范大夫长叹了一口气，简单解释道。

    张小丫闻言，心中诧然。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呵！王法，谁知道呢！”范大夫嘴角轻勾，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道。

    许是说到了伤心事，他神色惆怅，未再多言，直接走到石床上躺下，面朝墙面，背对着众人。

    张小丫也没再多问旁人的伤心事，自顾自的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去跟对面的江洋大盗，或右边不知来路的男子搭话。

    半晌！

    窸窣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似是脚步声。

    张小丫闻声抬眼望去，便瞧见两个衙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拿着未出鞘的挎刀。

    一路走来。

    砰砰砰！

    他们用挎刀大力拍打木桩，发出阵阵响声。

    “吃饭了！吃饭了！”

    神情不耐。

    毕竟会进这大理寺监牢的，多是罪证确凿，即将流放或是斩首的凶恶犯人。

    身上也没些油水，自然不会好言相待。

    话音刚落，牢房之中的犯人，便迫不及待的从里面冲上前，趴在木桩底下。

    啪！

    两人目不斜视，直接拿起托盘上的饭碗，随意的透过木桩之间的缝隙，塞到犯人的面前。

    便是刚刚还有些兴致讪讪的范大夫，也早就从床上站起身，趴在木桩下等着。

    张小丫动身走上前，蹲**，拿起瓷碗端详一番，娥眉微蜷。

    这哪里是饭菜，根本连猪食都不如。

    还未入口，她就能闻到一股馊了的味道，米饭之中掺杂着肉眼可见的灰尘，白菜更是千疮百孔，像是捡起旁人不要的，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可除了她，以及右边的那个男子，其他人皆吃的津津有味。

    “丫头，快吃吧，这里的饭菜，一天可就只有这一顿，你要是现在不吃，被他们瞧见了，就会把你的东西收走，甚至要是遇上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下次也不见得会再给你发。”范大夫好言相劝。

    “我实在是有些吃不下。”张小丫面露勉强之色道。

    眨眼间，范大夫的碗中已经空了，视线却一直盯着她手上的饭菜，眼睛冒着光道：“你要是真不吃，不如让给我？”

    “且拿去吧。”张小丫凑上前，将饭菜递了过去。

    随即转身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矫情！”

    一旁传来声音。

    她本以为又是前头的大汉没事找事。

    可又觉得音色不对，这音色竟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的熟悉。

    她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闻声望去，便瞧见那男子盘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处，目光淡淡的望着她。

    “你说我矫情？！你不是也没吃。”张小丫直言反驳道。

    “我跟你不一样。”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视线下移，看着张小丫的小腿处，目光微动。

    他的这个视线，让她有些不适应，缩了缩腿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谁知话毕，男子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到临近的木桩后，定睛直视张小丫，低声开口道：“东西，我的。”

    言简意赅。

    若不是张小丫一直紧盯着他，在旁边砸吧咀嚼的声音中，她很容易就会忽略这句话。

    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低头一瞧，便看到匕首刀把处，微微显露。

    倒吸了一口凉气。

    撩起裙摆，将小腿连着靴子都挡在下面，厉声反驳道：“不可能！”

    她这把匕首，是之前跟武大人一起，遇上戚长恨时，追杀他们的黑衣人所扔，扎在马匹之上，然后被她拔了下来。

    之后就一直呆在身上。

    “这东西，怎么会是你的，我们见都没见过，你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我的身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旁人听到，还以为我们两个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张小丫矢口反驳。

    “那你这东西，又是从何而来的？”男子神色淡淡道。

    “旁人送我的！”

    “何人？”

    “自然是男子。”

    “为何送你！”

    “因为……因为我俩两情相悦，他被迫不能留在我身边，又觉得我一介女子，行走江湖有点危险，送给我傍身！”张小丫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

    见男子未再出声，便以为他无话可说。

    正暗自得意时，抬眼望去，便瞧见他愣在当场。

    细看之下，眼中尽是有些羞怯，神情竟也有些扭捏。

    若是她没看错，耳朵也微红。

    “不知羞耻！”

    他出声暗骂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张小丫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自个怎的就突然被人说不知羞耻。

    心下气急，却又看他转过身不愿搭理她的样子，索性也就算了。

    伸手摸着自个的肚子，隐约听到在咕咕叫。

    早知道起床之后，就先吃点东西了，反正都跟武大人那般熟了，稍晚点也没什么，谁知道，竟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不成！

    若是等会儿有机会见到武大人，一定要说说，这牢里的饭菜实在太难以下咽了吧！

    “吃饭了！”

    官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张小丫暗自称奇，范大夫不是说这饭一日只送一次，这怎么又来了？

    抬眼望去，却瞧见一个官差，端着跟她的牢饭，有天差地别的豪华餐，走到男子的牢房前停下，神色恭敬的用钥匙打开牢门，将托盘送入牢中，随即便转身离开。

    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她立时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到木桩旁，踮脚相望。

    “喂！你凭什么能加餐？官差小哥，你莫不是送错了，武大人应该让你送给我的吧？”她不免有些怀疑。

    谁知官差小哥冷着脸，瞥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就转身离开。

    张小丫瞥了瞥嘴，瞧着那桌上的吃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主食是精细的白米饭外，既有新鲜可口的小白菜，又有五花肉，还有一个大鸡腿。

    不对！

    这架势，怎么和传说中的断头饭差不多。

    脸色微微一变，未再开口，转身回了自个的位置上坐下。

    可等他吃完之后，官差都将众人的碗筷收走，头顶的窗户外天色渐暗。

    牢中呼噜声渐起。

    张小丫时不时娥眉微蜷的抬眼看向男子。

    终是忍不住出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顾……洛英，我叫洛英，洛阳的洛，英气的英。”顾洛英张了张口，刚说出个音节，神色一顿，便转而改口道。

    他不配那个姓。

    张小丫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她出声安慰道。

    顾洛英原本还陷入自个的惆怅之中，闻言眉头微挑，凝眸直视她。

    不过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子。

    范大夫也没睡，听到她这话，便知道她这是误会了。

    “丫头，你误会了，那不是断头饭，就是他每日的吃食。”

    他好心帮着解释道。

    毕竟他当初第一次瞧见的时候，也有些误会。

    张小丫神色一愣，面露尴尬的抬手，指腹轻抚鼻子，讪笑道：“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咕！

    话音刚落，安静的牢房中，出现一个响亮的声音。

    让人无法忽视。

    轰的一下，张小丫脸颊微红，实在是太丢人了！

    啪！

    突然一个油布包被扔到她怀中。

    低头一瞧，隐约可以闻到鸡腿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