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他在生气。

    路灯下少年薄薄的唇抿成直线，抬眸扫过她时，眼底是压制不住的风暴。

    鹿茜茜瑟缩着把受伤的手飞快背在身后。

    “……对，对不起。”

    她笨拙地道歉，心里忐忑不安，赶紧用另一只手捏着袖口，去擦头盔上那一点刺眼的红色。

    “别擦了。”

    封曜的声音有压不住的怒意。

    鹿茜茜手一颤，局促地收回来。

    她像是受到打击的小鹌鹑，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

    封曜攥紧拳头调整好呼吸，看着明显害怕的鹿茜茜，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不是凶你。”

    他定定看着鹿茜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跟我来。”

    封曜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四肢纤长，走在鹿茜茜的身前，把娇小的她几乎是藏在身后，遮盖的严严实实。

    要带她去哪儿？

    鹿茜茜紧张地问不出声。

    绿化带中的一条石阶小道。走过去不远就是一排矮房，其中亮着灯的商铺是一家医药便利店。

    封曜熟门熟路推开门。

    “碘酒，创可贴。”

    趴在柜台的店员女孩看见封曜眼睛一亮，克制地站起身。

    “哪里受伤了，我帮你吧。”

    店员女孩取来碘酒创可贴。

    “是她。”

    封曜让开身，露出藏在身后的少女。

    和封曜截然不同，穿着宽大外套的女孩小脸白白净净，纤长的睫毛一颤，抬眸冲着她紧张地抿嘴一笑。

    店员女孩看直了眼。

    封曜眉宇染上了不耐。

    店员女孩回过神心下惊涛骇浪，动作僵硬地上前。

    “手给我。”

    鹿茜茜感激地看了眼封曜，乖巧对着店员女孩伸出手。

    少女肤色白嫩，葱白的手指上，狰狞的伤口凝结了一圈血痂。

    封曜看得眼色暗沉。

    店员女孩取了沾碘酒的棉球，看了眼鹿茜茜的伤口，手脚麻利给伤口消毒。

    “呀，你的手真白，这么好看的一双手，怎么就受伤了呢。”

    “伤得好重，疼吗，忍一忍哦。”

    封曜退到一侧，视线落在鹿茜茜的伤口上，微颤的手攥地紧紧。

    店员的话一字一句戳他耳朵里，封曜呼吸都重了几分。

    忍不了。

    他眸底翻滚着汹涌的怒意。

    一低头，看见鹿茜茜忍痛闭着的双眼。

    封曜冷静了两分。

    不能发火。

    她好不容易才大胆一点，不能吓到她。

    封曜侧过头，几次调整呼吸。

    包好了，鹿茜茜手上多了几个可爱的创可贴。

    离开药店，鹿茜茜跟在封曜的身后走出来，夜空里是满天繁星，是夏日夜晚的温柔。

    “谢谢你。”

    鹿茜茜停下脚步，对着封曜的背影轻声道谢。

    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封曜脚步一顿，等她后续的话。

    鹿茜茜看了眼月色，抬手对封曜的背影挥了挥手，声音轻轻：“再见啦。”

    半响，等不到后续的封曜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

    她不见了。

    封曜脸一黑。

    艹，属兔子的，跑这么快？

    *

    家里这些天的氛围一直不太好。

    还好暑假过得很快。

    开学时，鹿茜茜最高兴。

    她换上校服，把过肩长的头发梳起来扎起一个清爽的单马尾。

    准备好了，鹿茜茜刚背上书包出门，目光偶然落在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上。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唇角。

    镜子里的她，也上扬唇角对她笑。

    鹿茜茜笑眼一弯。

    真好。

    *

    开学第一天，还有不少学生们沉浸在暑假的欢乐中，都是早期困难户。

    早上六点四十，高二（1）班的安全委员打着哈欠，刚拿出班级教室钥匙，走过转角，他看见走廊已经有学生到了。

    穿着红白相间校服的女生，背着书包侧对着他的位置，手肘撑着护栏，捏着单词本在背。

    女生低着头，纤细的脖子在清晨的微光下，有种近乎暖玉似的白皙。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来，女生抬起头。

    “早上好。”

    鹿茜茜唇角弯弯，轻声和那个她记忆里的同班同学问候。

    男生揉了揉眼睛。

    “早，早上好。”

    男生迷迷糊糊打了招呼，教室门开后，他打量着鹿茜茜。

    鹿茜茜顺着记忆里的位置，坐在了第三排的左侧靠窗处。

    男生瞪圆了眼，终于把鹿茜茜和记忆中的同学对上号。

    那个一直生人勿进的鹿茜茜，居然会笑着和人打招呼了？

    鹿茜茜认真把桌椅擦拭干净，取出书本，珍惜地翻开。

    时间到了七点，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教室。

    一个暑假不见，关系好的同学都叽叽喳喳说着话，安静的教室逐渐热闹起来。

    一个书包扔到了鹿茜茜身侧桌子上。刚刚放下书包的女生没有看鹿茜茜一眼，迫不及待转身和后排的女生兴奋说：“刚刚我碰到（3）班的刘欣然，她说范雪这周的生日，要邀请封曜。”

    “封曜不会去，他从没和女生走近过。”

    另一个女生也转过来：“那范雪这么得意，不会是和封曜……”

    “不是，”同桌女生耸肩，“我听说范雪暑假的时候，是和方远彬走得近。”

    “方远彬不是封曜的铁哥们嘛，那真的有可能了……”

    “好可惜（9）班没有同学啊。”

    同桌女生转回来，唉声叹气。

    她取书包里的书本，力气一大，一张轻飘飘的纸跟着被抽了出来，晃了一下，掉到鹿茜茜的脚下。

    同桌女生嘶了一声，满脸尴尬。

    她同桌怎么就是鹿茜茜，这没法交流啊。

    同学一年，她对鹿茜茜的印象就是，长得漂亮的贫穷小美人。不好接近的那种。

    她平时安安静静不说话，只一心学习，性格闷闷地，就算长得漂亮，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还因为长得漂亮没朋友，遭到学校里那些跋扈的女生欺负。

    总而言之，是一个让人没法主动搭话的冷美人。

    票掉到鹿茜茜的脚下，她没法让鹿茜茜帮忙，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捡。

    正尴尬着，鹿茜茜放下手中书，弯腰拾起了那一张薄薄的票。

    “给。”

    鹿茜茜葱白的指尖捏着那张票，递到同桌面前。

    “……哦？哦！谢……谢。”

    杨思雯呆呆地接过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全班人尽皆知的无法接近冷美人，居然主动跟她说话了？

    鹿茜茜抿着唇，微粉的唇带有一丝上扬的弧度，是柔软的笑意。

    “不好意思，看见你的票了。”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票上。

    票是一张演唱会的票。

    是这一年非常火的一个唱跳男团组合。

    察觉到鹿茜茜的目光，杨思雯小心翼翼问：“你也喜欢starry sky组合？喜欢我们夏夏，还是花花？”

    她说的是这个男团的ace，以及长得最好看的门面担当。都是人气很高的新生爱豆流量代表。

    鹿茜茜的目光落在票上那五个人中的一个，眼神一软。

    “嗯，都喜欢。”

    这个男团她很熟悉。

    上辈子她被关起来什么也不能做，没有手机没有可以联络的人的时候，每天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她当时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视剧，是这个男团里面的两个成员演的。

    后来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见了夏星烁一次，也是夏星烁提醒她了一条逃生之路。

    虽然，她没有把握好机会，在逃生之间被杀了。

    即使如此，她对夏星烁也一直心怀感激。

    杨思雯的眼神变了，她盯着鹿茜茜看了两眼，做梦似的：“你居然也会追星……”

    鹿茜茜陪着杨思雯就starry sky组合聊了十分钟，期间杨思雯一直是梦游的状态。

    “这周末的演唱会，你去……啊……”杨思雯话刚说出口就后悔，鹿茜茜家境贫寒，她们班的人都知道的。一张演唱会的门票上千，鹿茜茜怎么负担得起。

    鹿茜茜腼腆地垂下眸：“门票很贵，不能去。”

    脸蛋红扑扑的少女垂着眼害羞的样子，和之前反差也太大了吧！

    可爱。

    杨思雯瞬间被萌得心噗通一跳，一拍桌子：“去不了没关系！我给你录全程的！”

    女生的友谊来的很奇怪，一个相同喜欢的组合瞬间拉近了她们的距离。

    放学时，杨思雯陪鹿茜茜一起走出校门口，挥手告别。

    鹿茜茜很开心，笑眯眯给新交的朋友挥手。

    过去她从来不敢主动和别人打招呼，原来只要她主动，身边的人都会回应她。

    开学三天，高二（1）班的学生基本都知道，过去十分腼腆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鹿茜茜，现在会主动跟人打招呼。

    她本就长得好看，只是因为一直有种让人无法靠近的生疏，让同学没法靠近她。如今她主动卸下了那一层防御，和班上同学的关系迅速升温。从一直被排斥在班集体之外，到现在有什么都会想起她。

    “茜茜。”

    一下课，杨思雯几乎扑倒鹿茜茜怀里，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鹿茜茜看。

    “我记得你有个关系不错的发小，在（9）班？”

    鹿茜茜取出单词本：“……嗯。”

    发小是真的，关系不错……她也不知道算不算。

    “拜托了！”

    杨思雯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我最爱的茜茜！求求你救救我等狗命！”

    鹿茜茜茫然地睁大了眼。

    后排的女生和前排的女生也跟着一起双手合十，冲着鹿茜茜讨好地笑。

    “救救我等狗命！”

    中午下课，鹿茜茜被三个女生推着，绕半圈从南楼走到北楼，高二（9）班，回型教学楼，九班刚好是（1）班的正对面，两个班级可以隔着窗户或者护栏打招呼。

    “茜茜，就靠你了！只需要让你发小帮我们问一问，周末范雪的生日，封曜去不去就行了！拜托拜托！~”

    鹿茜茜面对三张谄笑的脸，走到（9）班教室门口。

    和集体学霸的（1）班不同，（9）班的学生更偏自由散漫些，鹿茜茜站在教室门口，教室最后一排打牌的声音都能听见。

    “同学，能帮我叫一下高定飞吗？”

    鹿茜茜叫住（9）班的一个女生。

    女生看了眼门口的鹿茜茜，眼神里有些好奇，答应后，没两分钟，一个睡得脸上还有红印子的沉默男生走了出来。

    教室最后一排并排的三张桌子，封曜趴在桌子上睡觉。

    两侧的男生，戴眼镜的男生在打游戏，一个卷毛毛的男生，目光充满疑惑盯着教室门。

    “寻哥。”

    方远彬抓了抓脑袋，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封曜，声音压低。

    “你看刚刚那个女生，像不像那天晚上被耀哥带走的？”

    打游戏的沈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1）班的，叫鹿茜茜？”

    趴在桌子上的封曜肩膀动了动。

    他抬起头。

    “……鹿茜茜？”

    刚睡醒的他声音沙哑。

    “对哦，应该是她。”

    方远彬指了指教室前门。

    “刚刚来咱们班，说是找人……哎，耀哥你干嘛去？”

    “有人找。”

    封曜大步离去，方远彬瞠目结舌：“寻哥，你刚刚听见了吗，那个女生来找谁？”

    沈寻微微皱眉：“高定飞。”

    “所以，谁找耀哥了？”

    方远彬和沈寻对视了一眼，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要说：　　耀哥：媳妇找我。

    不知道说什么，给大家发个红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