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白离开家的第一天。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言月惯例练琴,洗完澡,坐在自己房间门发了一会儿呆。
她下楼去了客厅。家里灯都开着,亮堂堂的,言月坐在沙发上,微蜷起来,把面颊埋自己膝盖之间门。
为什么,好像以前都没觉得过,这间门宅邸会那么空旷,大得甚至有点让人害怕。
练琴时,她沉浸在音乐里,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种感觉却一下浮升而上。
外面便是庭院,按时有园艺工人上门修剪,但是此刻,在呼啸的冬日夜风中,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摇曳的影子,言月只是看了一眼,就飞快收回了视线,随后便拉上了窗帘。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她也知道。
小区安保非常好,定期有保安巡逻,物业24小时待命,有什么问题业主群里说一声,很快便会有人上门处理。
但是,她还是很孤独。
她发现,自己总是克制不住地在想许映白。
许映白和她现在隔着七小时时差。差不多是晚饭时间门,他应该在工作吧。
言语是个很怕孤独的人,孤独会让她感到害怕,像是又回答了以前。
手机就放在手边。半晌,言月还是没拿起。
她不想打扰许映白工作。
不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言月眼睛亮起,忙拿起手机。
居然是许映白的来电。
以前许映白在家时,很少给她打电话,视频更是从未打过。有什么事情会发短信,字数都比较少,言简意赅,有事说事。
他原本就是个寡言,说的少做得多的男人。
分开后,言月原本以为也会是这样,没想到,第一晚,他就打电话过来了。
那边传来风的呼啸声,似乎也是个风天。
许映白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声线很清冷。
言月听着他的声音,想起他离开前说的话,脸红了一红,忍不住问,“你喝酒了吗?”
“喝了一点。”
言月原本想提醒,叫他少喝一点,注意身体。但是后来又想起,许映白酒量很好,言月从没见他喝醉过,听声音也完全不像喝醉的样子。
他把自己管理得非常好,几乎不需要别人来插手他的生活。
言月抿着唇,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映白和她说了他的抵达时间门和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他现在伦敦。
说的很清晰。
言月不知道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许映白是个很少讲废话的人。
不过,听着他的声音,她终于不再觉得那么孤独,言月很喜欢听许映白说话,原本天色晚了,她很疲惫了。
女孩窝在被窝里,把手机放在耳朵边,浓长的睫毛微微翕动。
不知不觉……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
和许映白分开的这些天。
每天,他会给她打两个电话,都是挑好了时间门的,在言月没课的时候。内容非常简单,大概说说自己行程,问问言月生活。
家里的事情许映白已经安排好了,帮佣都照常工作。
和之前也没什么差别。
可是,言月就是还是觉得孤独,于是,后来几天,她干脆搬回宿舍暂住了,有舍友陪着,孤独感总算消除了不少。
贺丹雪点评,“你男人走了,你这叫独守空闺,当然寂寞难耐。”
黄娆道,“主要他帅。丑男走了,三秋不见,如隔一日。”
言月,“……”
某天,言月从宿舍出来时。
雪花从天空飘飘扬扬落了下来,落在言月肩上,她抬头看向天空深处,才陡然发觉。
下雪了。
这年冬天的初雪。
她有点欢喜,盯着天空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给许映白发了过去。
【栎城下雪了。】
虽然说雪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但是,她还是有种想和他分享的冲动。
言月没想到,过了会儿,许映白回复了,那边弹出的居然是一个视频邀请。
言月原本正路过教学楼,她没接,迅速在玻璃门上照了照,确定自己没什么问题。
这才接起。
虽然也没多久……但是,感觉好久没看到他了。
言月都不敢和他对视,倒像是有点点回到了中学时的感觉。
许映白原本就是个很能给人距离感的人。
而且,她在学校的时候,会打扮得活泼一些。
女孩一张素白的小脸,裹在毛茸茸的纯白兔毛围巾里,罩着深红色滚边兔绒斗篷,白色长裙,细细的腿踏着靴子里。浓密的长发披散着,一侧结了一条小麻花辫……有点过于可爱的打扮了,她怕被被他嫌弃幼稚。
许映白没说什么。只是,那双乌漆狭长的眼,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被许映白这么看着,她脸骤然红了,不敢看镜头,“你,你那边是早上?”
他说,“七点。”
许映白那边是清晨,桌前摆着早餐,很简单的黑咖和煎蛋吐司。
隔着镜头,他还是很好看,即使是对男人极为挑剔的唐姜,以前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英俊。
她看一会儿,又挪开视线,又偷偷看一眼。
直到视线相撞,言月发现,他视线正落在她的唇上时,脸刷的一下红了。
冬天风大,她涂了滋润唇釉出门,唇釉带了浅浅的颜色,显得唇饱满剔透,像蜜桃。
她一下记起,许映白离开前,和她最后的那个吻。
他垂下眼睫,淡淡喝了一口咖啡,握杯的手非常漂亮,许映白没有特别的表情时,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极清极冷的,规整且克制。
和那天那样吻她的男人……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许映白用餐时一般是不说话的,这次破了这个例。
不知不觉,她话越来越多,忍不住问,“你不去工作吗?”
许映白说,“上午没事。”
其实,他这趟出差已经近尾声了,顺利的话,明天可以回国。
不过,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情,许映白从不会对她提前提起。
言月没话了,忍不住又看着他。
她好像,有点点想他……
隔着这么远,她想起许映白耳朵便有些烫,却又有些失落,她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之前那些异地恋情侣的感受了。
最近有研究室入学考试,礼大校园暂时对外开放。
学校来了不少外面的学生,人流量一下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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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月早上醒来,还迷迷糊糊着,看到唐姜短信,陡然清醒过来了。
唐姜:【宝贝,我回国咯!!】
去机场的路上,言月按捺住紧张的心情。唐姜出国后,只回来过一次,言月差不多有两年没见过她了。
她坐在大厅椅子上,乖乖巧巧等。
“宝贝。”人流中,猝然冲出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影子。
唐姜率先看到了她。
唐姜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她留着一头俏丽的及肩发,圆脸大眼,个头差不多173,眉宇灵动,很是飒爽,也很漂亮,只是风格和言月完全不同。
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弥漫着辛辣味道的小辣椒。
言月眼睛亮亮的,她把拿铁递给唐姜,“好久不见了。”
“你害羞什么?”唐姜说,“那不是微信里头天天聊着吗?”
“见面还紧张呢。”她顺手就把言月捞到怀里,抱了一抱。
言月骨骼细,又软和好揉捏,抱在怀里感觉十分良好。
唐姜是她最好的朋友,初中她们坐了三年同桌,后来高中也是同班同学。言月那会儿极为内向,极为抗拒生人,只和秦闻渡和唐姜两人关系好。
后来,言月对秦闻渡表白,谈恋爱,其实那时候唐姜就是不太赞成的。
不过,见言月坚持,她也没什么办法。
唐姜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说,你和姓秦的分手之后。看着气色都好多了。”
“比以前胖了都。”唐姜顺手在她嫩嫩滑滑的小脸上捏了一下。
以前言月最轻时只有46kg,实在是太瘦,那会儿她胃口也不好,眉目间门常年缠着一股忧思。
言月脸红了一下,她陡然想起,许映白上次抱她时,说她太轻。
唐姜其实一直不看好言月和秦闻渡,觉得秦闻渡对她不好。
她觉得秦闻渡没有把言月放在心上过,或许是因为得来得太容易,又或许是因为,那么多年青梅竹马,太熟悉了,所以完全不想珍惜。
唐姜那时候也劝过言月,叫她不要那么懂事。该花他的钱花钱,该生气生气,该吵架吵架。
没必要怕秦闻渡离开。
这个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还有就是,秦闻渡以前的绯闻实在太多。
他那时候是学校篮球队队长,长得不错,家里有几个钱,成绩也不错,在学校人气很高,很多女生追他,秦闻渡那时候也眼高于顶,他和几个女生暧昧过,接过吻,不知道接下来具体到哪……但是后来也都没个长久,据他自己说,没那种感觉,都不爱。
唐姜对这件事情很介意,她觉得,秦闻渡压根配不上言月。
她觉得言月值得最好的,以后的男人至少得身心干净,对她一心一意。
瞧着唐姜语气有点莫名,“你老公把你喂得挺好的。”
言月脸刷的一下红了。
虽说现在,许映白和她已经是夫妻关系了,可是,从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嘴里,听到用这个称谓代指许映白,她实在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羞耻。
她到现在,也从没这么叫过许映白。
唐姜左右看了眼,“他现在不在?”
言月说,“他出差去了,不在国内。”
“这些天叫司机接送我。”
唐姜看了眼车,啧了一声,“还真有钱。”
以前她就隐约知道许映白家世背景很不一般,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只有这种出身才能养得出许映白那样的性格和气质。但是那会儿唐姜也没想到,许家居然能有钱到这个程度。
唐姜问,“秦闻渡那个傻逼,知道你现在和他在一起了吗?”
言月摇头。
唐姜说,“对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姓秦的来找过我。”
言月睁大了眼,有些愤怒,“他找你干什么呀?姜姜,你下次早点告诉我。”
“没事啦,我还怕他。他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说和你分手是因为误会,说你现在把他拉黑了,他想找你道歉,说这种屁话。”唐姜说,“还问我,你现在有没有新情况?最近住在哪?”
言月有些紧张,“你怎么说的呀?”
唐姜说,“哈,我打了个电话过去,把他骂得他妈都不认得了。”
唐姜得意洋洋,“我还说你现在早有对象了,比他高比他有钱比他帅,心里还只有你一个。”
言月脸微微红了,看着自己裹在手套里的手指。
唐姜说,“那我也不是夸你老公哈。”
“陈述一下事实。”
她不得不承认,许映白各方面,确实都是男人中的顶配了。她不知道许映白现在长什么样,但十几岁还是个少年时,他的长相就已经堪称祸害了,气质比模样更绝,是那时候无数人心里偷偷藏着的白月光,只是性子过于清冷寡淡,根本没法接近。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唐姜这次假期很长,在国内待五天,言月开心得双颊绯红。
晚上,两人理所当然住一起。
言月带唐姜去了拂月街那套住宅,屋子已经被保洁打扫得干干净净,秦闻渡的所有物品全都被扔了出去。以前,高中的时候,唐姜就经常来着她家玩,留宿也是司空见惯,这套房子里唐姜有个专门卧室。
言月洗澡出来,换了衣服,正擦头发,唐姜正在看电视,瞟了一眼,坏笑道,“你身材还能长啊?越来越好了,不愧结了婚的人。”
“月月,我说,你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味道都有点变了。”
意识到唐姜这句意味深长的荤话时。
言月傻眼,脸一下通红,舌头都打结了,“他,他没……”
“没什么?”唐姜故意逗她,“对你没**,一直不碰你?”
许映白看起来倒确实也是这个人设,实在太冰冷,感觉没有一丝温度。
言月脸快熟了,睫毛颤着,怎么也不肯往下说了。
晚上,言月和唐姜在睡在一张床上,说不完的话。
十点,一般是她晚上和许映白打电话的时候。
言月摸出手机,正巧接到他电话,“还有四十分钟到家。”
外面刮风,黑乎乎的,下着雨,是个雨夜。
言月第一反应是惊喜,第二反应,却是傻眼。
言月小声说,“我,我现在不在家。”
许映白问,“在哪?”
“去接你。”
他声线依旧是平静清寒的,听起来,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言月,“……”光是想象了一下,许映白知道她和唐姜睡在一张床上时的神情。
她挂了电话,迅速从床上起身,换好衣服,适才唐姜去上洗手间门去了,回来正撞上她,奇怪道,“怎么了?你这么紧张干吗,一脸见了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