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过后,出乎她意料的是,许映白并没有放开她。
言月感觉到他修长冰冷的手指在她温热的肌肤上划过,在那些从没有人碰过的地方,激起小小的颤栗,整个人都呆了。
许映白在这时也是一样的风格,精准、冰冷、强势,甚至有时候略有些粗暴。他可以轻易让她丢盔弃甲,哭得鼻尖发红。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十六天没见面。”
言月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依旧可以开开心心地和别人共宿、一起吃饭。
“没有,打了电话。”言月声音发颤,“还打了视频。”
许映白没挪开眼,无波无澜地换了种说法,“十六天没碰你。”
他不崇尚柏拉图式恋爱,反而完全与之相反。
女孩雪白的耳尖瞬间红透。
以前,她觉得许映白性子清冷难以接近,是神龛之上的人,甚至想象一下这样的事情都是对他的亵渎。
可是……眼前的他,和她曾以为的许映白,简直不像一人。
言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她委屈又疑惑地看着他,睫毛湿润,眼圈甚至还是微红的。
许映白时常会觉得,自己全部的**好像都倾泻在了她身上。言月的感情那么丰富、性子又稚拙纯洁,什么清晰都写在脸上,随意碰一下,便会有不同的反应。
这些不同的反应实在太过于可爱,让他甚至不太愿意一次享用到底。
那样太浪费了。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让她开心,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也喜欢看她哭。
尤其是,见她在他身/下哭。全副身心都被他占满,无暇顾忌别的事情的样子。
这天下午,许映白没睡着,言月也没睡着。
即使尽力克制,她眼圈依旧红了。
她最开始和秦闻渡恋爱时,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从没和人亲密过。后来,被迫学会了接吻,但是再下一步,她坚决不接受。那时候,言月对这种事情本能地抵触和害怕,也不喜欢男人碰她。
她总会想起一些阴霾回忆,又怕,却又舍不得许映白,无法抗拒。
从小,言月紧张害怕的时候,都是这个神态,眼眶忍不住发红,像是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需要人哄和安慰。
半晌,他从她身上离开。
许映白的衣衫依旧是整洁的,一颗扣子都没解开,甚至没露出多的一寸肌肤。
那双浓墨重彩,漆黑漂亮的眼,却依旧深深看着她,眼神晦莫不明。那一瞬间,她呼吸都加速了,又胆怯……却又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其他感情。
“明天我休假。”他给她整理好衣服,重新穿好,抚平有些凌乱的领口,将乱七八糟的她恢复原状。
动作不急不缓,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说话声线平稳,呼吸却比平时沉。
言月鼻尖红红的,把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看都不敢看他。
她这时害怕他,但是又克制不住自己愿意亲近他的本能。许映白可以给她强大的安全感,是她最信赖的人,但是,只在某些时候,他却又是她最怕的人。
她声音里还带着点奶里奶气的小鼻音,“明天我有课。”
她现在觉得,去学校也挺好,可以远离许映白。
许映白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床上起身,从衣柜取出衣服,随即往浴室去。
言月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瓜,眼角还有点发红,疑惑地看着他。
许映白有早上沐浴的习惯,她刚在他身上也嗅到了沐浴乳清淡的香,下午又要洗澡?
言月一直看着他,乌发绕过细瘦的肩,缠在雪白的脖颈边,粉唇微微肿着,神情呆呆的。
他纤长的手指停留在自己衣领,垂睫看向她,平静地问,“想去浴室挨?”
言月吓得从床上弹起,飞奔回了自己卧室。
第一天,言月没想到的是,许映白居然和她一起去了学校。
昨天下午的事情,让言月一晚上都没回过神,第一天,见到他就脸红。
许映白倒是没什么反应,把她送到学校后,自己也没离开。
居然和她一起去上课了。
坐在她身边,在看她的讲义。
言月总觉得怪怪的,虽然说,她也不是没见过学生时代的许映白,他那时候原本就是个一等一的好学生,或许是因为离现在太久……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现在荒唐的关系。
他打扮得简单,和她同色系的格纹围巾,大衣、靴子。
奈何脸长得好,身材也好,长腿窄腰,看起来很像个男大学生。
甚至,上课前还收到了两张纸条,估计是来搭讪的。
许映白或许是见多了这种事情,压根没收。
他视线停留在书页上,偶尔翻页。
看起来清隽淡漠,克制规整,完全无关风月。
就和以前,她以为的许映白一模一样。
言月,“……”
这是她选择一节选修课,讲读英美文学,全英文授课,为了提升自己的英语水平选的,这节课老师在讲的是霍桑的《红字》,课程对她来说有点吃力,生僻词汇太多。
自由交流时间时,言月昏昏欲睡,却陡然听见说话声。
她一下清醒,看到许映白正在和教授说话,他英语说得相当流利,两人语速都很快。这节课的教授以严格出名,对学生都没个好脸色,她第一次见教授私下说这么多话。
她还没睡清醒……无言地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讲义。
果然。许映白还是那个许映白,和科目无关,和时间无关。
她又克制不住想起了少年时代的许映白。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了解,做不到的事情?
两人走出教室,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
礼大校园人来人往。
言月心情很好,她忽然想起,骤然和许映白领证后,他工作忙,她事情也多,好像,俩人甚至很少,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这样并肩走在校园里。
路过光虹讲堂时,言月看到门口贴着一张海报。
是一张学术交流讲座,关于弦论和终极大一统理论关系的探讨。与会者有国内外知名学者,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言月看不懂那些名词,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她惊讶地发现,许映白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张海报上,对他而言,这是极为少见的事情。
言月没有打扰他,许映白并没有看多久。
他牵着她,往前走。
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看着极为纤雅秀致,言月瞧着,忍不住又看呆了,心痒痒的,很很想去摸他的睫毛,她一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你感兴趣呀?”言月小声问,指着那张海报。
许映白说,“以前做过类似研究。”
言月眨巴眨巴眼,喔了一声。
她发现,自己确实对许映白不了解,她不知道他的求学历程,对他从一中毕业之后的经历基本无所察觉。
她抿着唇。
礼堂里讲座却似乎正好散了,出来不少人,应该都是与会者,有人还在便走边讨论。
言月和许映白说着话,走自己的路。
直到一个人在他们身边停下。是个五十来岁的欧洲男人,戴着眼镜,男人顿住了脚步,一双灰色眼睛看着他们,停在许映白脸上,“XU?”
言月惊住了,看了看许映白,又看了看这个男人。
似乎是许映白以前认识的人。
“刚才的讲座,没见到你。”霍普说,“但提到了你本科发表的那篇论文,思路相当优秀,逻辑通顺,思想很深邃。”
“你现在还有在做物理研究吗?”
许映白说,“很荣幸。”
他顿了顿,“已经没有了。”
XU是很有天赋的学生,霍普一直记得,而且努力专注,他念本科的时候,可以为了一个实验两天两夜不休不眠,也可以为了亲自验证一个计算结果用掉几十页的演算纸。这些,没有热爱,是做不到的。
XU本科毕业后,选择了去另一所著名大学的法学院,彻底远离了物理。
霍普听过这个消息。但是,亲耳从学生嘴里证实,还是另外一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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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热爱,但是离开得轻而易举。”霍普说,“像是没有过艰难的选择。”
他和许映白对话说的英语,语速很快,而且里面夹杂着大量专有名词,言月只能听明白一部分。
教授似乎在问他,明明天赋那么好,为什么放弃得那么轻易,明明也并不是为生活所迫。
许映白很少很少对她提起自己的事情。
他们结婚也那么突然。
言月发觉,自己其实完全不了解许映白。唯一知道的是,他一直是一个冰冷果断,理智远大于情感的人。
最后,许映白说,“谢谢您曾经的栽培。”
即使教授话语和表情明显透着失望,许映白身上依旧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像是情绪完完全全被从身上剥离。
雪又落了起来,落在地上,便化成了水。
“为什么?”言月忽然问。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着,盯着他清俊的侧脸,“不继续你原本的专业?”
半晌,许映白说,“因为不喜欢了。”
这么简单?
她瞪圆了眼看着他,可是,他没有再继续解释。
言月忽然又有些难过。她记起来,许映白中学时代,似乎就开始参加物竞了,喜欢过那么久的学科,可以轻易放弃,就因为一句不喜欢了?
代入自己,对她来说,好像不可能有那么一天,她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不喜欢而放弃音乐。
言月性子多愁善感,这种时候,推己及人,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对于许映白,她一直有些害怕他身上过分的理智和克制。或许是因为缺失了一段记忆,她不了解许映白。他年龄比她大,阅历比她广,能力比她强,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是许映白在向下兼容她。
许映白和她结婚,是不是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因为在这一刻,他需要一个妻子。
以后某天,他会不会像那天,和她去领证那样。对她说,不喜欢了,去离婚。
最开始的时候,言月其实是做好了离婚准备的。
可是,随着和他相处,她发现,自己好像对许映白,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着迷了。
在路上,言月想到这件事情,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低落。
她喜欢胡思乱想,只要一想,思绪忍不住就会飘得很远。
两人坐上了车。
她在出神,兜里手机震动忽然震动。
打开一看,是言高咏的信息。
“十五去许家,马上要过年了,早做准备。”
去见许家长辈的日子,时间都已经定好了。
言高咏给女儿发了这条短信,没打电话,他不知道许映白有没有再言月身边。
许映白会对言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是,言高咏一直不太愿意见到许映白。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原本一切的根源,是他和谈珊琳的角力,却把无辜的女儿牵连了进去。
这么多年,许映白一直遵守了他们的约定。没有主动对言月提起过任何往事。
言高咏原本也是准备,让女儿这一辈子和他再没交集,可惜天不遂人愿,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也就只寄希望于言月一直想不起来,许映白一直不提起。
言高咏只希望,眼下这个状态可以维持到永远。
京州、许宅。
许明川对许周和说完这件事情,老爷子须发皆白,但是腰杆笔直。
他睁开眼,看着儿子,淡淡道,“映白的事情,为什么那么迟才告诉我?”
许明川说,“他自己有主意,谁能管他?”
他们早控制不住许映白了。
“是和言家那个小姑娘?”许周和说,“到哪个阶段了?”
很小的时候,言月随着许映白一起来过京州,许周和见过言月,对她印象很深。
许明川说,“已经领了结婚证了。”
许周和半晌没说话。
对于许映白未来的妻子,他心里自然早有理想人选。可惜,许映白性子和许明川不同,脾气更加冷硬强势,完全不受控制。
以他如今的本事,也确实足以不受控制了。
许周和不喜欢这样的性格,可是没办法,许映白是是许明川的独子,也是这几辈人里能力最出众的,以后许家需要由他来撑起。
他了解许映白的性格和脾气,知道他们这些人,对他的私事,都已经没有任何发言权了。
走出宅邸大门。
许明川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映白结婚了,明年可能要办婚礼。”
对面很久没有回答。
许明川又发,“你要回来参加吗。”
“我可以去映白那边提前说好,他会欢迎你的。”
即使已经人到中年,男人面庞依旧英俊温润,他穿着价值不菲的西服,个子高挑,仪态极好。
眼下,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神却极为专注,甚至可以说有些卑微。
那边回过一条短信,语气冷漠且彬彬有礼。
“许先生,我已经还清欠你的了。以后,请不要再和我联系。”
许明川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他细瘦的手指微微颤着,“你当年难道没有爱过我?”
那边再也没有回复。
许明川忽然笑了,打字道,“映白像你,那么冷硬的心肠。”
许明川原本以为,许映白可以成为一条维系他和齐帆的纽带。
当时,他把许映白带回国,除去是因为许周和的强烈要求,还有就是这一点难以言说的私心。
做母亲的,总是放不下自己孩子的,即使离婚了,他还是想和齐帆维持一些联系。
后来,他们的儿子被他教养得很好。
许映白从小就优秀,在俗世意义上,简直优秀得无可挑剔。
作为学生时优秀,进入社会了,能力也极强。他还在念本科的时候,甚至就已经开始可以给他挑起部分担子了。
许映白十九岁的时候,许明川曾搞砸过一桩大事,惹了官司上身。当时,是许映白请了假,从学校飞回国,全权代理了许明川的位置,跟了差不多一十天,和合作方的法务团队接洽。最后,居然成功把那件事情平了下来。
这是许明川唯一满意的一点,在他看来,他和齐帆的儿子,就应该是最拔尖的。他对许映白继承了齐帆的长相这一点也很是满意。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
许映白从小到大,从来没问起或者提起过一句母亲。
他从没找人索取过爱,似乎天生就是那个样子,早熟、克制、冷漠。
不需要什么感情。
少年时代,许映白甚至都没有经历过成长的阵痛和迷茫,而是很快就成熟了起来。
许明川觉得他不正常,他觉得这样没有感情的孩子,像个怪物。
他给许映白打了个电话,说了说今天和许周和见面的事情。
果然,那边语气依旧淡漠,聊完正事之后,便挂了。
……
外头还在下着雪,言月拿手指在车窗玻璃上戳划着好玩。
见他接完电话,她扬起脸,乖巧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亮亮的,清澈得一望见底,像是两颗黑琉璃。
“给你捂捂手。”她小声说,轻轻握住了许映白的手。
他的手温度一直不高,冰冰凉凉的。夏天的时候牵着很舒服,但是冬天,她总是担心他会不会觉得冷。
他大手反握住了她的手,忽然淡淡问,“言月,你怕我吗?”
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
许映白很少说没意义的话。
许映白微垂着眼睫,黑眸看着她,他的面容生得极为漂亮,只是过分清冷,让人忽视掉模样,他总体是个气质远大于长相的男人。
言月被看得脸微微一红,立马摇头,“不怕。”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红着脸错开视线,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声恳求,“哥哥,那个的时候……对我再好一点,就更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