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盛夏

    第478章 盛夏</br>刚过夏至，位于梁州腹地的荒骨滩，便已经在烈日下化为了炎炎焦土，地面被烈日烤的干裂，草木枯黄看不到半点绿意，连远方黄土道路上行来的两匹马，都在升腾热浪下扭曲变幻，只能看见模糊轮廓由远及近：</br>叮铃铃~</br>往年的荒骨滩，是马帮横行的无法之地，但自从两朝通商后，此地被黑旗帮纳入管辖范围，内部就太平了下来，成为了南北交流的商道。</br>而如今南北两朝开战，虽然黑石关的商道不好走了，但关口在大魏控制下，也没禁止商贾往西海诸部输送物资，战乱物价暴涨带来的巨大利润，还是抵消了战时出关的风险。</br>为此哪怕五月盛夏，过荒骨滩的队伍依旧很多，正午时分没法赶路，都聚集在荒骨滩入口处的小镇上。</br>呼呼~</br>热风把镇子口的旗子吹的来回摆荡，而旗帜也颇具梁州特色，是一张马贼的人皮，上面还写着个‘胡’字，以宣示这座镇子的老大是谁。</br>夜惊堂骑着马在镇外驻足，抬眼打量旗杆上挂着的人皮，顺带拉了拉领口，以驱散长途奔波后身上的燥热。</br>跟在后面的钰虎和怀雁，都是自幼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顶着酷暑在戈壁滩上赶路，显然比他这糙汉子要难熬。</br>钰虎翻身下马后，直接把纱裙拉起来了些，露出脚踝给裙子通风。</br>太后娘娘则挑起帷帽的纱网，用手扇风，背上还背着个小竹箱，里面是已经热懵了的鸟鸟，小声询问：</br>“这是什么皮？”</br>“人皮。”</br>“咦~！”</br>“看起来是马贼的皮，别害怕。”</br>“我怕什么，我去年还上过洪山，冬天大雪封山还感觉不出来，现在看来确实贫瘠……”</br>“主要是缺水，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想办法开条河道，把天琅湖的水引过来，梁州的情况应该会改善些……”</br>听见钰虎也开始和笨笨一样，提起开凿大运河的千年工程，夜惊堂暗暗摇头，牵着马走进小镇：</br>“到地方了，进去吧。”</br>蹄哒蹄哒……</br>自从凝儿她们归来，所有人在旌节城汇合后，夜惊堂因为身体情况不明，并未再出门走动，而是认认真真在城里养了七八天。</br>冰坨坨则比较急性子，在学完鸣龙图后，一天都不愿意休息，次日便带着云璃出发，开始在江湖上搜寻起了后三张图的下落。</br>而夜惊堂被媳妇严令不准往出跑，休养的过程，无非是当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早上准时起床，吃完饭就开始奖励三娘、凝儿、青禾。</br>奖励完时间基本上也就中午了，陪着华青芷聊聊天，就得进宫陪暖手宝。然后又开始奖励笨笨、钰虎、水儿，直到第二天一起起床，‘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过的可以说相当充实。</br>夜惊堂身体基本恢复，面对这种程度的操劳，自然是游刃有余，甚至有点飘。</br>不过当前大事尚未办完，他也不能当让帝王不早朝的祸国妖妃，在休养几天确定身体没什么异样后，他便开始操办起下一步的行动。</br>南朝此行出兵，主要目的是先收复西海诸部，再伺机攻入北梁本土。</br>西海诸部祖上是西北王庭，把南北朝都看做蛮子，北梁打过来，对他们来说是侵略者，而南朝打过来同样如此，比北梁好不了多少，为此根本没有认同感归属感。</br>为此梁王带着大军出关，不可能振臂一呼便民心所向，得到西海诸部的支持；甚至少数亲北梁的部族，还在配合西海都护府阻截梁王兵马。</br>朝廷要收复西海，有机会得民心自然不能暴力镇压，为此梁王便千里加急往旌节城送折子，让朝廷赶快把夜惊堂给派过去。</br>夜惊堂是西北王庭正儿八经的继任者，法统血脉皆名正言顺，还有巫马部、冬冥部等保皇党的根基，他去了不一定能马上整合西海诸部，但他不去，西海诸部肯定隔岸观火，指不定梁王费心费力打下西海都护府，转头就被各部偷家直接抢回去了。</br>为此确定夜惊堂没啥异样后，钰虎便携大军出发了，从旌节城往接壤的梁州移动，用了半个多月时间，抵达了梁州。</br>钰虎和笨笨一样，自幼都在云安长大，虽然时常从折子卷宗上看到梁州的穷山恶水，却从未亲眼见过。</br>在大军路过荒骨滩时，因为夜惊堂要去找黑旗帮的胡延敬问点情报，为此钰虎也跟着跑了出来微服私访，太后娘娘则是跟着故地重游。</br>当前三人所处的这座小镇，便是黑旗帮的地盘，镇子上人还不少，半数镖师半数江湖人，个个看起来都一身匪气，几乎没有正常人，因为天气炎热，都坐在凉棚下或者客栈中。</br>太后娘娘上次去西海诸部，来过荒骨滩，此时看着平平静静的小镇子，点头道：</br>“除了外面挂着人皮，镇子上看起来挺太平吗，感觉比上次好多了。”</br>女帝也觉得这镇子挺安定，对此解释道：</br>“这里是黑旗帮的地盘，黑旗帮的帮主胡延敬，既是梁王的狗腿子，也是夜惊堂自行招募的部下，手下的地盘秩序井然也在情理之中。”</br>“原来是惊堂的部下，怪不得，这就叫上梁正下梁不歪……”</br>…………</br>夜惊堂也觉得黑旗帮把这片治理的不错，沿途走走看看，带着两人来到了镇子的客栈附近，因为胡延敬尚未过来，便先来到了旁边的水铺外。</br>铺子就是个茅草棚，下面放着三个水缸，后方还用簸箕盖着口井，一个五大三粗赤膊汉子，手上摇着蒲扇就坐在小马扎上，旁边还放着把朴刀。</br>夜惊堂从马侧取来三个水囊，递给看管铺子的汉子：</br>“三壶井水，不要缸里的，打满。”</br>摇着蒲扇的汉子，见此站起身来，上下打量夜惊堂：</br>“兄弟不像是初来乍到，以前怎么没见过？”</br>“前两年在红河那边走镖，现在改行了，在东边谋生计。”</br>汉子望向后面两个遮头掩面的女子：</br>“改行当拐子了？”</br>拐子就是人贩子，夜惊堂摇头：</br>“朝廷严查这个，抓到就是凌迟，谁冒险在梁州做这买卖，给人当护卫罢了。现在井水还是老价钱，一钱银子一壶？”</br>汉子见夜惊堂是梁州本地人，说话都豪爽了几分，摆手道：</br>“我们黑旗帮是正经帮派，岂会和洪山帮一样坐地起价，一壶水都敢卖一钱银子。”</br>“哦？”</br>夜惊堂听见这话，对胡大帮主不免又高看了几分：</br>“那现在是什么价？”</br>汉子打开铺子里的井口，往里面装新鲜的井水：</br>“我们老大说了，路过的商贾百姓上门讨口水喝，我们要是还收钱，那就是不把朝廷和夜大阎王放在眼里，所以水不要钱。”</br>“不要钱？！”</br>“对，去旁边客栈听一段书就行了，水就当送的。”</br>夜惊堂眉头一皱，看了看旁边的客栈大厅：</br>“听书一钱银子？”</br>汉子动作一顿：“兄弟这不开玩笑吗？这么热的天，人家六十多岁老大爷连弹带唱叽哩哇啦说半天，给一钱银子哪够工钱？三钱一位，给一两银子可以去前面的小房子，有更好看的……”</br>“叽？！”</br>太后娘娘背后的小竹箱里，传出一声震惊的咕叽。</br>女帝本来还觉得梁州百姓，也不像梁王抱怨的那般全是刁民，听见后面的话，直接愣了。</br>毕竟她身为一国帝王，从小到大也没喝过三钱银子一壶的井水，三钱银子放在云安，都能买几十斤大米了。</br>这还体察个什么民情，直接把梁州来回屠个几遍，怕都有漏网的……</br>夜惊堂带着钰虎过来微服私访，起手就被自己手下的手下上了一课，心头着实有点无语，不过嘴上还是道：</br>“这才像梁州吗，我还以为来错地方了。胡大帮主也是讲究人，明明能直接抢，还非得请我听一段儿书。”</br>汉子呵呵一笑，把水囊递回去：</br>“外人觉得我们梁州人没江湖道义，那是他们不懂什么叫梁州。我们要是真不要银子，这水兄弟你确定敢喝？”</br>“那确实不敢。”</br>夜惊堂对梁州的风气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没计较，放下一粒碎银子后，便接过三个水囊，牵着马放进了客栈的马厩里。</br>女帝等到走进客栈，才低声感叹道：</br>“梁州果真是人杰地灵，怪不得红花楼那宋堂主，整天骂骂咧咧闹着要回天南……”</br>夜惊堂摇头一叹：“这已经不错了，就现在的天气，到望河垭那边，一壶能要一两……”</br>太后娘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