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发动,我扣上安全带,双手拽着手提包的包袋,不好意思地看了卓斯年一眼,“卓总不光喜欢助人为乐,眼力还很厉害嘛!我今天跟那晚样子不一样,你居然还能认出我?”
卓斯年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你身上有股味道,很远我就闻到了。”
味道?
我信以为真,连忙抬起双臂左左右右把自己嗅了一遍,“什么味道啊?我怎么活了二十多年了,没发现自己还有这功能?不会是黄连的味道吧?”
提起这个,我又想起了我这个苦哈哈的名字。
我和我哥的名字都是我那个学中医的老爸给起的,我估计我妈生我们兄妹俩的时候,他都在看书,随便那么一指,就把“黄柏”“黄连”这两味中药的名字赐给了我们。
自从我知道“黄连”是一味很苦的药材后,我一直要求我爸给我改名,“黄大夫啊,您老人家热爱您的事业要给您的孩子起个中药的名字,我不反对。但那么多好听的名字您不用,怎么就偏偏给我选了这么一个听起来就很苦逼的名字啊!”
我爸彼时正在给病人开药单,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你喜欢什么名字?”
“丁香,龙葵,连翘,半夏.......哪个都比黄连好听。”耳濡目染,我打小就是在那些中药里长大的,报起药名来如数家珍。
我哥当时正在看书,对我冷哼了一声,“菊花和木耳也是中药名,老爹没给咱起这样的名字已经算是医者仁心了,你还是断了这个改名的念想吧!”
我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拿起我爸桌上的《本草纲目》就冲我哥砸了过去,至今他额头上还有那本《本草纲目》留下的一道小疤痕。
我正在回忆里差点笑出声来的时候,身边的卓斯年“呵呵”笑了笑,“黄连小朋友,你真幽默。”
看到他嘴角那止不住的弧度,我才恍然大悟。
幽默你个头啊!敢情你在逗我玩!
我“切”了一声,“我还真以为自己跟香妃一样有体香能招蜂引蝶呢!”
“黄柏是你哥哥?”卓斯年突然敛了笑意,看了我一眼,问。
我“嗯”了一声,“你是从我哥的医疗卡上看到的吧?”
卓斯年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当时还真没认出你,只觉声音耳熟,看到黄柏的名字,才猜想到应该是你。”
果然是当领导的,心思这么缜密,猜都猜得这么有理有据。
“你是这个医院的大boss吗?”提起我哥,我连忙问他。
虽然自知这话问得有点冒昧,但比起我哥的命,别说脸了,如果我半条命可以换我哥的命,我都不会犹豫。
就像在沙漠里挣扎久了,明知道前面的绿洲有可能是海市蜃楼,那也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卓斯年看了我一眼,弯唇笑道,“我和医院有点合作关系。”
“哦!这样啊!”听到这答案,我有点怅然。
他不是医院的领导,就算我脸皮再厚,也不能逮谁就问能不能帮我哥。
“怎么?我不是医院的,很失望?”卓斯年挑了挑眉,问我。
他跟我说话时似乎眉眼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让我对他的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已熟识多年的朋友。
何况,这朋友还帅得有点太一本正经了。
“当然失望啊!你要是这个医院的大boss,我以后来看病,报你名字说不定还可以打个折插个队什么的!”我冲他嘿嘿一笑。
卓斯年转过眸去开车,却是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掉下下巴的话,他说,“你哥的病,我刚了解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托人帮他留意合适的肾源。”
如果说之前对他身份的所有意淫都是海市蜃楼,他这句话无疑就是一汪真正的绿水。
“你,你怎么知道我哥在等着换肾?”我结巴了一下问出这句话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真是愚蠢。
还用问吗?他一定是看到了我哥哥的医疗卡,从医院方面了解到的吧。
卓斯年依然一副淡然的样子,不答反问我,“你去夜店陪酒,就是为了赚钱给你哥看病?”
尽管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然一跳。
自己极力隐藏的秘密被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人如此轻而易举地发现,我觉得自己此刻的失败感要比那“夜店陪酒”几个字带来的淡淡羞耻感强烈百倍。
“卓总,谢谢你,如果你真的能帮我哥找到肾源,需要多少钱我都会付给你的。”我没有回答他的那个明显有了答案的问题,只是很机械地表达感谢。
虽然我知道卓斯年可能是个很有钱的大老板,但是这近一年来,为了给哥哥换肾,我们一家人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其中不乏有些有钱有权的人,就连我那个倔强的老爸都快把他认识的医生和医院领导找遍了,大家答应得都很干脆,但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何大夫告诉我,中国目前有两千多万个尿毒症患者,其中有十分之一的患者在接受透析,数以百万计的患者在等待合适的肾源换肾,而这里面,每年有近一百万人因为等不到而失去了生命。
“好!这句话我记着了!”我正在失落地想着,卓斯年略带了一丝笑意的声音传来。 △≧△≧△≧△≧
我转眸看去的时候,刚好迎上他微微弯着的眸子,看得我心又是猛然一跳,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卓斯年转眸过去看着前方的路况,边开车边问我,“你真的叫黄连?”
我挑了挑眉,从包里把身份证摸出来拿在手里晃了晃,“如假包换!身份证可不能造假吧!”
卓斯年却没有要看我身份证的意思,只是弯唇道,“我有一个绰号,朋友们平时在背后都叫我哑巴。”
哑巴?
我有点不明所以,一边放回身份证,一边没经过大脑就问了一句,“哑巴?你是不是不爱说话啊?”
卓斯年耸耸肩,“可能是吧!不过,我以前不喜欢这俩字,现在发现,这个绰号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