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和北没看电脑,注意力依然在文件上,但耳朵也没漏掉陈雨乐的话。
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双愤怒难过的狐狸眼。
是她啊?
旋即想起自己回复的帖子带“残废、破碎”,暨和北神色倏地冷下来,呵一声,看来自己的残废给她带去了灵感。
霎时,朦胧的好奇被这个想法击得粉碎。
暨和北瞥了电脑一眼,冷道:“不认识。”
“是吗?那要回复对方吗?”
暨和北目不斜视:“你想回就回。”
“我也想回,可是我不会啊,她问,她想插手她老公公司,想弄明白对方有多少钱,免得离婚官司出问题,但不清楚自己该往哪方面努力……那我直接回不清楚。”
“放下。”
暨和北合上文件。
捏了捏鼻梁。
或许是难得抽空答复过,或许是那双眼睛让他实在深刻,总之,在他自己都弄不清时已经起身收回笔记本。
明明拖着半条腿,动作却行云流水,陈雨乐见状,跟大哥交汇了个眼神。
“fine!木哥,你要在酒店住多久?”
暨和北拿过笔记本后怔了两秒,若无其事放在一旁边几上,“酒店不好吗?吃住都有人安排好。”
孤家寡人一个,住哪里对他没有任何区别。
“木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雨乐挠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但好不容易脱黑入白,日子不能过得跟活死人一样,得缤纷多彩有滋有味。
从前总是说脑袋别裤腰带上,哪天没了就是真没了,最好及时行乐。
还总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真细究起来,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像木哥这样做个好事把腿给赔进去的,陈雨乐想宽慰都不知怎么宽慰。
虽然他表现得不在意。
但生活中,残缺的左腿时常幻肢痛,总是让人在快忘记它时蹦出来找存在感,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若说不在意,木哥为何要急流勇退,将风险大的产业全都处理掉呢?
陈雨乐心思细腻,说话委婉。
陈飞龙就很直接了:“嗨呀,乐仔的意思呢,就是想说木哥你生意做这么大,是时候给我们找个大嫂了,我们如今是普通人嘛,林爷、肥宾都死了,那几个叛国货更是该抓的抓、该枪毙的枪毙,我们安全了,可以结婚生子呐。”
越是生活不安定的人呢,越有一颗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心。
“管好你们自己。”
暨和北取过拐杖,慢慢往外面走,“对了,你们想在哪里定居就联系应助理,让他处理房子的事。”
“木哥你要留在榕城,那我们哥俩肯定得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三人都没别的家人。
他还好,好歹有亲兄弟相依为命;
木哥呢,亲爹据说一十多年没联系
过(),是死是活不清楚;亲妈死了?[((),那边的亲戚呢有跟没有差不多。陈雨乐觉得木哥跟他那对同母异父弟弟妹妹的感情还不如他们仨深。
何况如今又遭遇到挫折,他们俩就更加不能离开了。
暨和北点头,淡淡道:“好,我让应助理安排。”
陈雨乐两人最后选择了花鸟市场那栋旧楼。
旧楼不贵,周边环境嘈杂,对常年避开人群不敢交朋友不敢谈恋爱,干什么都战战兢兢的两兄弟来说,嘈杂也意味着人气儿,烟火气,这让他们感到自在轻松。
两人回到事务所,立刻将查到的陆城相关资料汇总发到雇主邮箱。
鬼使神差的,陈雨乐将陆城的几个情人,包括两个私生子,以及他们的住处是何时买下事无巨细全查了一遍。
丛琦收到资料时正混在榕大法律系的课堂里。
她来这里并非是为了听课。
而是因为榕城稍微有点名气的律师事务所都知道城兴。
她想咨询的内容涉及到多方面,这让她不敢对他们轻易交付信任。
于是便琢磨着含糊信息,找还未进入职场的法学生咨询,她付咨询费。
对方若是解答不了肯定会问教他们的教授。左右这些教授都是正儿八经上过庭的,专业上不会比外头的律师差。
当看到时光事务所传过来的资料,丛琦简直怒不可遏。
谁能想到道貌岸然的丈夫私生子都有两个了,一个6岁,一个3岁,光是丽水别苑他就有三个家。
除了长期包养的这三个女人,他跟于总几个还时常逢场作戏,出入各种娱乐会所。
于总等人点姑娘带出场时他从来不点,私下却会通知会所经理,叫人上门|服务……
他做得隐蔽,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还以为他对家庭多么负责,一个个经常当着她面夸他好男人。
亏他在酒会上、采访上永远把自己挂在嘴边,丛琦太阳穴突突跳动,只觉得陆城这人着实面目可憎。
相处十多年,尽管生活中觉得他有这有那的毛病,可她都会告诉自己,人无完人,谁生活里没点缺陷?
大方向不错就OK嘛。
他倒好,给了自己好大一个惊喜。
丛琦怀疑自己这十几年都瞎了,怎么会觉得他在男人基本盘里还算不错呢?
除了恶心、厌恶。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没有伤心欲绝的感觉。
或许从意识到陆城越来越嫌弃自己“黄脸婆”开始,在怀疑到跟踪的这两三个月里她经历了挣扎、怯懦、不敢面对到破罐子破摔后……
每挣扎一次,对陆城的感情就少一点。
到现在看到他跟人亲密拥抱的照片,丛琦只剩下咬牙切齿。
纤纤中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当照片往下拉。
丛琦愣了愣。
那张脸有些眼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右手撑在额头,轻轻捏了捏眉宇间
() 微微蹙起的褶子。
另一只手则是找到对方的资料。
——许纯!
“轰()”一声,丛琦脑袋一片空白。
尽管上一次跟许纯见面还是外公过世,几家人在灵堂上撕心裂肺吵架。
当时许纯跟她一样,站在角落当鹌鹑。
严格意义讲,丛琦对她的长相其实不深刻,但让她熟悉的脸和名字凑一块,这就不可能是别人。
想到亲表妹跟陆城搞一块,还生了两个孩子,顿时,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丛琦把笔记本塞到包里,迅速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开始狂吐。
边吐她边在想,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丛琦想冲到许纯面前质问她,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
质问她做什么?
有什么意义吗?
她如今对陆城嫌弃得很彻底,他跟谁生孩子不是出轨?
许纯血缘上跟自己的确是表姊妹关系,可感情上却是陌生人。
方才的反胃呕吐其实是联想到姐妹俩共事一夫产生的不适和恶心,而不是被亲人?()?[()”背刺的痛苦。
因为,许纯压根不是她的亲人。
丛琦根本不想知道陆城是否知道许纯和自己的关系,更不好奇许纯知不知道,她又为何甘愿当没有名分的情人。
当务之急,她只想跟陆城这个烂人离婚,只想分走属于自己和儿子的财产。
“那个……你没事吧?”
路过女生看她吐得厉害,眼神关切。
丛琦擦了擦嘴巴,扯出笑容:“没事,就是胃在抗议。”
“呐,没开封的,你漱漱口吧。”
女生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来,丛琦接下,又连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看,世上好人多着呢不是吗?
遇见烂人没什么大不了,索性发现他烂的时间早,自己还年轻,还有心力去折腾去跟他较劲。
否则再过十年、一十年,她肯定对夫妻吵架的日子习以为常、麻木忍受,面对外头的女人和私生子大概会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那多可悲啊。
丛琦拼命给自己打气。
女生面对艳光四射的大美人,脸颊都红了。
本来对方道谢后,自己就该走了。
可对上那么漂亮的脸,她脚就挪不动道儿,就想多看两眼,边看边思忖学校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大美人,是哪个专业的新老师吗?
这么年轻,看着也不像学生的家长;
总不能是谁的家属吧?
不要啊!她印象中适龄男教授们都挺一般的,若只以貌取人的话。
丛琦缓过神,见对面女生笑眯眯看着自己,脸颊充血的“花痴”样儿,盘踞在胸口的郁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谢谢啊,妹妹。”
“不,不用谢。”
女生扎着马尾,大概感受到丛琦不急着走,察觉到大美
() 人脾气挺好,鼓起勇气搭讪:“姐姐,你是哪个专业的新老师啊?”
“哈哈哈,不是老师,我来这边咨询点事。”
“什么事啊?如果方便你跟我说一说吧,我人脉广,哪个专业的同学都认识,教授我也认识不少。”
丛琦被她拍胸动作逗笑:“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我爷爷奶奶都是学校的老教授,我就在学校长大的。”
哟呵,这还是个土著!
丛琦挑眉,顺势问:“那最正直的法学教授是谁,你认识吗?”
秉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原则,既然对方敢夸下海口,丛琦便随口一问。其实没指望对方真认识,没想到马尾女生小脑袋点得更跟小鸡琢米差不多:“认识,周爷爷就住我家隔壁。”
“姐姐你是想咨询案子吗?但周爷爷退休了,现在不轻易招待客人。”
丛琦耸耸肩。
无所谓道:“没关系,还是谢谢你。”
她不着急,马尾女生反倒特别上心:“不然姐姐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问过周爷爷后再给你回复。”
“好啊。”
丛琦写下手机号码,递给女生。
这做法多少有点病急乱投医。
可跟城兴合作过的大律所她绝对不能找,能在短时间内给她指点迷津的人太少了。就跟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一样,真遇到事丛琦才体会到“懂得少”到底有多么难受。
她自忖不笨。
就是接触得太少了。
想学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学,不清楚该朝哪里使劲儿。
丛琦恨不得这会儿给她一个山崖。
跳下去就能像张无忌那样习得盖世神功,把陆城打得找不着北跪地哀嚎哭着说他错了。
但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现实就是她这些年学到的那些“技能”脱离了那群太太,竟很难找到用武之地。
她的能力彷佛是陆城事业的伴生物。
什么说话好听、气质优雅、有眼力见、保持身材容貌……
在牵扯到实际利益时,全特么是狗屁,全特么没用。
就在丛琦广撒网,四处跑法学院蹭课套关系找小菜鸟咨询时,陆城终于从情人的爱巢回家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要跟丛琦行夫妻之事。
丛琦看着他深情款款,懊恼歉疚的模样,眼底的杀气都快藏不住了。
贱不贱啊?!
腿一劈劈好几个,当自己八爪鱼啊?
劈腿了还馋她身子,妈的贱男人。
“陆城,给自己留点脸啊,说好的搬到客房去别让我瞧不起你。”
陆城解领带手顿了顿。
缓缓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丛琦:“快一个月了,你气还没消?”
“不能消,一辈子都消不了。”
丛琦冷笑,眼神不屑地望着他:“你裤|裆里的一两肉就那么不老实?一天都离不开女人了?”
这话着实难听。
几乎是指着他鼻子骂他是个下半身思考的脏人,本想跳过吵架这一茬,打算大度原谅妻子无理取闹的陆城顿时恼怒至极。
粗暴的扯开领带往地上用力一砸。
“丛琦,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更年期了吗?”
他如同熊一样,暴躁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为了一句谣言你撒泼这么久,我给你时间冷静,给你时间思考,我还不够爱你,不够容忍你的任性吗?结果这就是你的答案?”
“丛琦,你能不能理智成熟点,好好的日子不过,你真要把这个家作到四分五裂吗?”
“你情绪这么不稳大概照顾不好嘉誉,过两天我让爸妈过来。”
丛琦嗤笑:“我撒泼,你给我时间思考?陆城,你把自己当上帝呢,高高在上俯视我是吗?你以为你谁啊?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跟你离婚!”
“你能不闹了吗?”
陆城显然没把“离婚”当真。
家里的女人都这样,一有不如意便是离婚威胁,于总、李董、小王董……哪家太太没嚷嚷过这句话?
真到谈离婚时,她们又舍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日子。
丛琦这么多年没工作过,她学历又不高,受得了累死累活赚两千块?
两千块都不够儿子上一个礼拜兴趣班。
自诩看明白了丛琦心机的陆城决定再冷落她一段时间。
但心里还是窝火。
他快步走到床头位置,拿起床头灯狠狠砸地上。
随后又泄愤似的踹了卧室门一脚。
扔下一句“看看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吧,这还是从前那个温柔开朗,善解人意的你吗?”
说罢,气势汹汹开车走人了。
两人吵得起劲,谁也没注意到本该去上补习班的陆嘉誉没出门,静静看完了父母吵架的全过程。
次日,陆嘉誉伪装丛琦的笔迹找老师请了假。
他从不旷课,在校成绩优异,跟同学老师相处都很愉快,班主任没多想,甚至没想到电话联系丛琦确认一下,看到病假就批了。
至于为何不提陆城,则是因为这些年陆嘉誉的家长会陆城只参加过一次,跟老师沟通这事一直是丛琦在干。
大概不论有钱与否,丧偶式育儿都是常态。
往往妈妈对孩子各项信息了若指掌,爸爸则是一问三不知,若是问陆城陆嘉誉现在几年级,在哪个班,他大概率回答不上来。
而旷课的陆嘉誉也准备好了说词,告诉丛琦他想学习同学变得独立,所以早晚不用妈妈接送。
每天早早“上学”,实则搭了车到城兴办公大楼守着。
一到下班时间,他就提前打好的士准备追踪亲爹的车。
连续三天,陆嘉誉发现亲爹下班就到一个叫“丽水别苑”的小区,甚至还看到过他抱着一个三四岁孩子到小区外面便利店买东西的场面。
小少年拳头
握紧,牙齿也咬得咯吱响。
可他出奇的镇定。
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机拍好照片,回到家就给丛琦看。
“妈妈,爸爸在外面有别的家庭。”
丛琦看到儿子费劲巴拉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懵在原地。
儿子怎么知道的?
陆嘉誉看她发呆,以为她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反应不过来。
嘴唇抿了抿,学着大人模样拍了拍丛琦肩膀:“妈你别伤心,反正平时他就不怎么在家,咱们少了他也没什么区别。”
在陆嘉誉的记忆中,父亲这个角色就是三不五时给他带份礼物,摸摸他脑袋,敷衍的夸两句,大多数时候在这个家里是缺席的。他的家长会、他第一次拿奖、他摔了哭了……
爸爸几乎都不在。
以前他懵懵懂懂,没觉得他经常不在家有哪儿不对。
他要赚钱养家嘛,其他同学的爸爸也这样。
因为他很努力的工作,他们家才能住大房子,他才能上得起一年学费高达十多万的学校。
但这几天亲眼所见告诉他,他的爸爸不过是个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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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他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妈妈。对妈妈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明明犯错的是他,在妈妈质问时他却能面不改色把责任推到妈妈身上。
被妈妈带大的陆嘉誉很气愤。
“妈,你跟他离婚,我跟着你。”
丛琦回神,眼眶微微湿润,她招了招手,等孩子跑到她面前她一把将比自己矮一点的儿子搂到怀里。
“妈妈的确打算跟你爸离婚,但你怎么拍到的?”
“……我旷课了。”陆嘉誉垂着脑袋,羞于抬头:“我偷偷跟过去的。”
丛琦没骂他,也没赞同。
而是道:“下不为例,妈妈知道你爸在外头有人,也托了专业人士调查。你还小,好好学习就好,别的妈妈自己来办。”
“妈,爸会答应离婚吗?”
丛琦沉默片刻。
“我不知道。”
照理说自己都这么闹了,陆城对自己的感情实际上也不剩多少,他该答应离婚才是。
但最近几次争执,他每次都到发火边缘却都忍住了,显然要坐享齐人之福。
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立爱妻人设作秀的事透出去吗?
……是的,他不会怕。
大概确定自己根本“发不了声”吧。
当了这么多年陆太太,常年跟别的贵妇打交道,丛琦很清楚当一个人有权有势时,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能想到的发声渠道,对方都可以拿钱摆平堵死。
舆论一旦无法发酵,就对他产生不了任何负面影响,陆城当然可以拖着,甚至他有一百种办法对付自己。
就是因为心里有数,丛琦才不敢撩开胳膊跟他摊牌。
她怕自己到时候落得郁太太那样的下场——
好好的人说“疯”就“疯”(),被家人送到青山一十八号疗养∵()_[((),儿子女儿都站她老公那边,若真到了精神病医院,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尤其是她的亲人只剩下陆嘉誉这个半大孩子,母子俩还不得任由陆城拿捏?
到时候谁来替她出头?
丛琦眼下就是要用最大的恶意揣测陆城,但凡把他想好一点点,就是对自己和儿子的不负责。
“妈,我们可以找姜叔叔——”
“你姜叔叔跟我们亲,还是跟你爸亲,他会透露你爸的情况给我们?算了,慢慢来。”
“……哦。”
陆城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妻儿发现,到了丽水别苑被情人好一通撒娇,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想起后天有个接风宴,做五金起家的金总要给一位老朋友接风。
对方是星海集团的老板。
本来一个做地产的,跟他们做科技产品的没什么关联,可架不住这人手里庞大的现金流,大家都想攀攀交情拉点投资。再者,这样的宴会,被邀请就是地位的肯定,也是交“朋友”的好平台。
陆城很有自知之明。
城兴发展得再不错,也只能跟中型企业比。
跟真正的榕城纳税大户星海集团比,差距仿若隔了一个银河系。
而这种宴会,妻子往往能帮上忙。
偏他今天刚跟丛琦吵了架,思来想去,陆城让助理跟银行预约,决定拿钱砸妻子。
他倒想今晚就借着钱给自己弄个台阶,缓和跟丛琦的关系,让她后天配合点。
毕竟不确定星海集团那位有无亲眷,保险起见,还是带上丛琦好一些,她总有很快跟人聊起来的本事,很多次对他谈生意起到了积极作用。
这点陆城不得不服。
可惜银行大额转账为了确保资金安全,需要提前预约,最快都得24小时。
钱没到丛琦账户,陆城不打算联系她,否则显得自己服软了一样。
次日,丛琦收到转账提醒,冷笑两声。
瞅瞅,往日不吵不闹,兢兢业业做好大后方工作,每个月固定三号打五十万生活费,这个月吵了一架还没到“打赏”时间呢,陆城就打了两百万过来。
丛琦一看到钱,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懒得主动发问,等着陆城自己交代。
果然,听他提起宴会,丛琦眼底的嘲讽味儿更浓了。
再三告诉自己忍一忍,还是没忍住讥了一句:“不是说我对家庭没有贡献吗?这时候又想起我来了,不怕我到宴会上发疯?两百万,是让我参加明天宴会的酬劳?”
“丛琦,你能别这么尖锐吗?”
面对浑身是刺,句句话都不饶人的女人,陆城头疼不已:“你非得这么说话吗?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家属了,连给家用你也要阴阳怪气了吗?”
“如果你不想参加那就不参加,一个活动而已,不去也不会影响城
() 兴的发展。”
“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直接跟我讲,我会改。至于离婚……你还真的找律师咨询了?丛琦,咱们还有一个儿子。”
丛琦眼睛微眯。
那位法学教授没说见她,今天下午她便尝试着联系了一家律所,没想到这才到晚上呢,陆城就收到消息了。
这还真是毫无职业操守!
究竟是她运气太差,找了一家光有名气没有操守的律师行,还是整个行业大都如此?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告诉她,她得继续跟陆城虚与委蛇。
还好,她跟律师讲的没太详细。
“陆城,你手还伸得挺长的,犄角旮旯的律所都有你的人脉?宴会的事我知道了,滚吧!”
丛琦挂断电话。
烦躁的抓了抓长发,本就蓬松的卷发被她抓成了鸡窝,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没忍住又跑到论坛发泄去了。
先把陆城臭骂了一通,而后又跑到第一个帖子下艾特那个叫“J123”的网友。
大概是因为对方第一个给自己提出建议,时光私人事务所也的确能力很强,就算丛琦知道他不会回复,还是把所有的郁闷发泄到这个账号下面。
她噼里啪啦敲出好几段。
发泄了一通后,自己爽了!
正要关电脑之际,对面竟出乎意料的回了她。
——“你好吵。”
丛琦不是厚脸皮的人,虽然这声嫌弃隔着网线,彼此不知对方是人是鬼,也不存在丢人的感觉,但她还是感到不好意思。
“抱歉,吵到你了。”
酒店里,暨和北一时竟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他见过很多人,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又急躁又笨拙又温柔……
明明前面的吐槽让人觉得她已经在崩溃边缘,仿若困兽之斗,但面对他的不客气,她却又那么平静诚恳的“道歉”,好像……
不管遇到什么都打不倒她,再难她都在想办法解决困境,尽管她的“解决”在暨和北看来很笨,很可笑。
谁会到网上寻求陌生人的帮助呢?
这跟求神拜佛差不多,成功率几乎为0。
暨和北很想嘲笑她做无用功,想嘲笑她蠢,可键盘上的手彷佛拥有自己的意识。
——“你的确该先查他是否有隐匿财产,还有他的债务情况。据我所知,城兴最近准备上市,如果不想因为离婚闹得资产缩水,你们这婚倒也没那么难。”
回复后,暨和北看着屏幕呆了几秒。
彷佛是脑子对手的不满意,他阴沉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而后“啪”一声,将笔记本合上,随手扔到枕头一侧。
丛琦看到回答,先是一喜,随即看到“城兴”两个字,懵圈了。
她赶紧把聊天记录往回拉,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没提过城兴。
他这一提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吗?
作为楼主本人,丛琦赶忙把他
回复删掉。
删完也不敢继续回他,怕透露更多的信息。
而是试图加他好友,但好一会儿对面都没回应,这弄得丛琦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么回事啊?
他怎么知道自己查的是陆城?难道他跟时光事务所有私交,对方跟他提过?
越想丛琦脸越黑。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
怎么今天老遇到没有职业道德的人?
前有律所,后有这私人事务所,一个个完全不给客户保密……
就在丛琦气得想要对窗嗷嗷两声时,电脑传来好友通过的“叮咚”声,她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离她发好友申请已经过了半小时。
她被那句话弄得头大生气了整整半个小时!!!
好友一加上,丛琦就控制不住脾气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你是谁呀,你跟时光事务所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城兴??????”
暨和北从最后那一排问号感受得到对方心情很差,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双眼睛喷火的样子。
一定很亮。
他迟疑两秒,如此回道:“我是那天被你撞了的人。”
丛琦:……
哑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腿不好。”
丛琦顶着关公脸,果断将那日来不及的歉意传达给对方。
“无碍。”
暨和北还是同样两个字。
大概她说得太坦荡,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的腿不是废了只是受伤的感觉,暨和北竟并未感到冒犯。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我撞了你?”
之前一直不给自己解惑,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撞过他没认真道歉就走,所以不想搭理?
电脑那头的暨和北看着这行字,迅速回复:“我没那么小心眼。”
回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丛琦在想,自己字里行间的意思表露得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他一下就看出自己怀疑他小心眼,故意不理人?
而另一边的暨和北再次有了想关电脑的冲动。
刚才是手有自己的意识不听使唤,现在是脑子彷佛也有了自己的主意,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它怎么就理解出这个意思了?
好在丛琦的回答解决了他的恼羞成怒。
“还是谢谢你,你的回答真的对我帮助很大。”
这次暨和北看着消息许久没回,直接下线关机了。
没想到第一天,他竟见到了她。
那是金总给他举办的接风宴,暨和北露了个脸便要离开。
离开时眼睛无意识那么一瞥。
就看到坐在庭院一角,单手撑着太阳穴,闭目休息的女人。她穿着香槟色一字领长裙,卷发随意绑在脑后,眉宇间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不知不觉,拐杖偏移了方向。
等他回过神时,距离对方只有一米,就在他犹豫是否要转身离开时,女人睁
开了眼。
“是你?!”
眼前杵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丛琦差点吓得尖叫。
理智告诉她金总家里不至于闯进来什么无耻之辈,这才定下心多看了两眼,这一看率先发现了对方手里的拐杖。
但她并不是因为拐杖或是脸认出来的,初见那次她没仔细看他,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隐约记得不丑。
她记住的是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味。
“嗯。”
既然她醒了,暨和北便自然而然朝亭子里走,在丛琦对面坐下。
明明两人只是阴差阳错聊了几句,明明自己不是为美色迷惑的人,但看见眼前的人,暨和北第一次感受到了陌生的悸动。
这种感觉很玄妙。
突然就涌出了某种渴望。
陌生,激烈,莫名其妙,但他竟不想控制。内心似乎在无声的叫嚣着,眼前这个女人对了。
就算她是有夫之妇,也无法让他转身离开,仿佛命运的羁绊。
“又见面了,我叫暨和北。”
“呃,我叫丛琦。”
说是第一次见面,实则跟初见没什么区别。
报完姓名,两人齐齐陷入沉默。
暨和北不说话,丛琦也不知道说什么,故作无意多瞥了几眼,发现对方不仅身形高瘦,五官长得也非常好看有冲击力。
陆城年轻时也让她觉得好看过,眉眼温润,说话时总是笑笑着,让人感到很舒服。
而眼前的男人五官锐利,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大概是因为受伤,脸颊瘦削,下颚线清晰锋利,仿若刀凿斧刻。
他的眼眸深邃。
看着人时像要把人魂魄吸进去的黑洞,不说话就显得有些凶,不,说凶也不准确,非得用一句话形容,就像是躲在丛林里等待猎物的狩猎者。
面对压迫感十足的目光。
丛琦屁股动了动,有些不自在。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找借口离开时,暨和北开口了:“丛小姐,你真的很想离婚吗?”
“当然,毫无疑问。”
丛琦想要跑路的心思暂时歇了。
因为她敏锐的意识到眼前这个能被金总邀请的男人,脑子里还一定有她需要的东西。
“我很好奇,你对你丈夫没有一点感情吗,完全不想挽回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丛琦挑眉:“他那么对我,我对他有感情那不就是犯贱?”
说起对陆城的感情,其实丛琦也说不清楚。
年轻时跟他结婚当然有喜欢。
真一点不喜欢也不可能跟他过日子。
陆城长得不错,学历高脾气温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好对象。
对于当时还是药厂女工、只有高中学历的她更是。
他追得用心。
丛琦看得出来,当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那会儿她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
一个优质小伙捧着一颗心追求,她感动欢喜,自然也就嫁了。
若问她爱不爱,她不知道。
她从来没考虑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这十多年她确实很用心的经营着家庭。
只是很遗憾,在她的努力经营下,陆城和大部分做生意发家的男人没什么两样,都包了一奶,都有了私生子。
换做旁人,恐怕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是不是没有尽好妻子的义务,这才让男人在外面寻找温暖。
不少人面对出轨,遭遇的第一个难堪就是“你自己没魅力,你管不好你男人”,然后就会陷入自怨自艾的境地。
但丛琦不爱内耗自己。
她永远不会把别人的过错往自己头上安!
她的逻辑很简单——
陆城如果觉得她哪里做得不对,不对到已经无法忍受,亦或是不喜欢了,那就离婚。
离婚后,随便哪儿温暖去,她管不着。
她不是死乞白赖非得求着男人过日子的人,但他偏不,他就要偷着来。
这叫什么?
这叫人格低贱。
对一个人格低贱的人恋恋不舍,不是更贱?
真要这样,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难道你觉得,我该哭着哀求对方回归家庭,盼望狗能改掉吃屎的毛病?”
她穿着体面,妆容得体。
长得如同悬在天上的明月,可说话实在接地气,甚至说得上粗鲁。
庭院里灯光偏暗。
丛琦没看到对方眼底若有似无的满意,还有隐隐浮现的某种决心。
接下来一句让她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有办法让你尽快跟他离婚。”
“真的?”
丛琦喜出望外,差点把他当菩萨感谢。
“你真的有办法?如果你能帮我拿到该有的那部分,我分你一半。”
却听对方慢条斯理道:“我以为,我们聊了几次又如此有缘,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为朋友出主意,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