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落地生根

    第55章 落地生根</br>大堂温暖如春，宾客都已经到了。</br>薛白带着菜肴回到堂上时，众人刚刚寒暄好，在两侧的小桌分坐。</br>杨玉瑶依旧让他上前与她同榻席坐。</br>“知道你酒量浅，给你备的是乌梅饮。”她侧头向他眨了眨眼，带着些取笑之意，“莫要再醉了。”</br>她不需要讨好男人，要陪他、取笑他，为的是自己开心。</br>薛白捧起金杯饮了一口，酸酸甜甜的。</br>他深深看了一眼杨玉瑶，转回来，以稍稍有些苦恼的口吻，低声自语道：“怕还是会醉。”</br>“为何？”</br>“酒不醉人人自醉。”</br>“哦？”杨玉瑶美目中流光一转，“人为何自醉？”</br>这一番话若换成杨钊来说，无非是“你太美让我醉了”之类的油嘴滑舌，腻得厉害。</br>薛白却只是点到为止，不再作答，彬彬有礼地抬手道：“我特意为瑶娘准备佳肴，请。”</br>杨玉瑶有些不高兴了。</br>她颇为讨厌薛白身上那种有些高格冷淡的感觉。</br>此时，菜肴端上来了。</br>“咦，这些都是什么菜？”</br>由薛白安排的只有五道，以瓷白的小盘装着，每盘只有少少一点。但色泽光鲜，热气腾腾，一看便让人很有食欲。</br>红焖羊小排、爆炒羊肚丝、红烧鲫鱼、清炒冬苋菜、木耳炒鸡蛋。</br>杨玉瑶拿起筷子，目光在每道菜上来回看了两遍，先夹了一根羊肚丝入口。</br>红唇上沾了些油光，她仔细咀嚼着，竟是从未尝过的美味，不由眼神一亮，转头看向薛白。</br>“伱真是特意为我准备的？”</br>薛白不答反问道：“可口吗？”</br>“真好吃。”</br>杨玉瑶连连点头，没意识到薛白故意把气场压过了她。</br>~~</br>堂中已响起一片称赞之声。</br>邓连夹起一小块红烧鲫鱼，闭上眼缓缓品尝着，在心中品鉴。</br>“白膏油煎之以佳口感，爆葱姜以增香，添黄酒以去腥。虽无鱼脍之鲜嫩，却更入味，诸料之味融合得恰到好处……火候略过，稍有铜气之涩，尚有不足，但称得上一声‘美矣’。”</br>很快，已有人向他问道：“邓长吏如何评说？”</br>邓连放下筷子，起身，叉手向主位郑重一礼，朗声道：“小人之糕点，膳后点心而已。此炒菜，方可为主菜。”</br>薛白见他如此给面子，忙举着他那装着乌梅饮的金杯相敬。</br>“邓长吏过誉了。”</br>他心知这也就是大家从没吃过，尝个新鲜，关中终究还是面食的天下。</br>此时堂中众人心思却各有不同。</br>杨钊口中狼吞虎咽，眼神却有些埋怨，心知今日送上的大礼已黯然失色了。赠了薛白千金、万金之言，薛白竟不想着报答，不肯把这献佳肴的功劳分润出来；</br>坐在他上首的是晋国公主那很会写诗的驸马崔惠童，崔惠童只觉如此惊艳的味道，当赋诗一赞。可惜，李太白扰了他的思绪，使得他满脑子只有一句“玉盘珍羞直万钱”。</br>等他再一转头，五个盘子里的菜已被晋国公主吃光了。</br>~~</br>“好吃好吃，可惜太少了，不够。”</br>忽有人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到堂中，朗笑道：“薛郎君未免太小气了些。”</br>薛白其实早已留意到这人了，含笑打了招呼。</br>“神鸡童，又见面了。来日必再设宴款待神鸡童，以及诸君。”</br>贾昌在暗赌坊得了薛白相助，又知道他是未来的相府女婿，十分亲近，道：“堂上人可多，薛郎君安排得过来否？”</br>薛白应道：“我一定能想个办法。”</br>杜五郎听着这番对话，已是灵机一动，转头一看，杜有邻吃过炒菜已闭上了眼，仿佛老僧入定。</br>“……”</br>“却不知薛郎君是如何想到这炒菜之法？”</br>“我失了记忆，忘了身世，但近来隐隐想到，似乎曾见人用铁锅炒菜，甚为好吃，因此一试。”</br>“铁锅？铁锅、铁壶之类器物，只有军中才有，莫非薛郎君家人在边军任事？”</br>“记不得了，有可能。”</br>今日众人已尝过了美味的炒菜，而不是薛白口说无凭。那么，往后若有人指责他是薛锈之子，他就能提醒他们重新想到此事，意识到“不对，薛锈没在边军任事过”。</br>此时却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心思完全就关注在炒菜之上。</br>“哦？这菜还能炒得更好吃。”</br>“毕竟还不完善，许多材料、器具不足。”</br>在座都是权贵，自是不会差这些，纷纷许诺要送香料与物件给薛白，总之让杨玉瑶高兴。</br>五盘炒菜所带来的影响却还需要发酵。</br>~~</br>酒足饭饱，接下来自是玩乐。</br>神鸡童贾昌从来就不会让酒宴气氛冷下来。</br>“诸位！今日早已说好，不赏歌舞只观斗鸡，可有要押宝的啊？”</br>“不成，谁不知你神鸡童斗鸡天下无双，押宝能有甚意趣？”</br>“那便换个玩法，只见斗鸡，不教你们知晓哪只斗鸡是我的。我只当押宝的庄家，如何？”</br>“……”</br>很快，两只斗鸡上场。</br>一只是金毫将军，一只是铁距将军，一样都是大红冠子，精神刚戾、目绽凶光……与李林甫确颇为相像。</br>上首，杨玉瑶已喝了好几杯酒，双颊微霞，慵懒地倚靠在薛白身上。</br>薛白看向堂中，却是看到了明珠正低着头站在那老僧身后，神情哀婉自怜，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br>他遂开口道：“国舅与那老僧争吵，此事该怪我。”</br>“为何？”</br>“杨慎矜之所以把她送了出去，因那夜没能拦住吉温搜查其别宅……”</br>此时旁人都在押宝斗鸡，杨玉瑶平时看得多了，兴致并没有很高，却是被薛白说的故事吸引了。</br>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有时气息呼到她耳朵里，稍有些痒，但她的心神却随着他说的那些事起起伏伏。</br>“想来正是因此事，杨慎矜才将她送出去。”</br>杨玉瑶冷哼道：“又何必送给如此一个丑陋老僧？男儿丈夫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反而将罪过都怪在她身上。”</br>“是啊。”薛白点到为止。</br>“你当我邀他们进来是为给杨钊出气？”杨玉瑶微微一笑，“且看着。”</br>她招了招手，让婢子去招那老僧上前应话。</br>……</br>“虢国夫人安康。”</br>“路上偶遇，还未问大师法号，在何处禅修？”</br>“回虢国夫人话，我已还俗归红尘，不再是佛门子弟，用回俗家姓名史敬忠。”</br>杨玉瑶哪管他名叫什么，目光早已落在明珠身上，道：“如此，你大可斗鸡押宝了？”</br>史敬忠脸露为难，应道：“虽无戒律拘束，可惜我并无财物。”</br>杨玉瑶转头示意，当即有婢女捧出一个大木匣，里面是金灿灿的马蹄金。</br>“你将这侍妾押上即可，允你先下注，只需赢了，这些金子都是你的。”</br>史敬忠看了那金子，又看了明珠，最后看了两只斗鸡，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押金毫将军胜。”</br>杨钊要给虢国夫人助声势，当即签了个赌筹，以十万钱押铁距将军。</br>“你还不跟着押？！”他拍了拍杜有邻的桌子。</br>杜有邻正坐在那老僧入定，被喝得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却连哪只是金毫哪只是铁距都分不清，长须抖动了两下，无可奈何地押了一万钱。</br>斗鸡开始，没多久那威风凛凛的铁距将军竟是落败了。</br>杜有邻还未看清，一万钱已没了。</br>“再来。”</br>杨玉瑶脸色不变，命女婢捧出两个盛着黄金的大木匣，让史敬忠把侍妾以及赢到的黄金都押上来。</br>史敬忠脸色一变，暗骂这女人太霸道，看向被带上堂的两只斗鸡，无奈选了一只。</br>这次又是史敬忠赢了，</br>“再来。”杨玉瑶直接让奴仆搬出数口大箱，轻描淡写道：“你有本事，赢走我的钱财为止。”</br>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史敬忠连赢了五场，赢得的马蹄金已在堂中堆成小山。</br>杨钊震惊不已，不停大骂“妖僧”。</br>连贾昌都变了脸色，恨不能亲自下场抢先押宝。</br>只有杨玉瑶脸色不变，继续使人抬出金银珠宝。</br>“虢国夫人，今日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