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势不两立

    第287章 势不两立</br>冬月下旬，风雪交加，道路难行，却还有一队人马在年节前赶回了长安。</br>马车颠簸得厉害，车厢里，李季兰探头向外看去，远远见了那巍峨的城池，不由笑道：“终于回来了。”</br>她裹了两件厚厚的狐裘，只露出一双满含春意的眼眸，即便如此也不显得臃肿，倒像一只漂亮的狐狸。</br>李腾空没她那般怕冷，在道袍外披了一件大氅，端坐着往窗外望了一眼，道：“要去王屋山的是你，急着回来的也是你。”</br>“出门一趟，见见世面也好呀。”李季兰只找了这一句作为借口，须臾又道：“薛郎竟比我们还早回了长安，可惜进了春明门属万年县管辖吧？”</br>“你矜持些。”</br>“原本想要矜持的，是腾空子问了，我才确定心意。”</br>“好了。”李腾空连忙打断，怕再说下去，李季兰会提议绕到安化门进城，直接到长安县。</br>车轮压过地上的积雪，城门在望，门外竟站着几个官员。</br>待队伍停下，李腾空便让皎奴过去打听，才知是万年县令冯用之带着属官来迎接玉真公主。</br>“万年尉也在。”皎奴也许是故意的，道：“长安尉就不在。”</br>李季兰道：“长安尉自是忙于公务，岂会忙着奉承权贵？”</br>“还真提到了长安尉，要听吗？”</br>“伱快说。”</br>皎奴道：“长安尉正忙着给和政郡主找猫，连着许多日中午带着人在西市搜寻，还张了榜，都成为笑柄了。”</br>“和政郡主？”李季兰看向李腾空，疑惑道：“她怎与薛郎玩到一块了？”</br>李腾空还未答，有右相府的女使驱马过来，道：“十七娘，阿郎让你先回府上。”</br>队伍入城，过了东市，到了平康坊，李腾空便换了一辆钿车，转回右相府。</br>她离家大半年，这次回来，感到家中气氛有些不同。</br>“小十七回来了，阿郎正忙，我先与你说几句。”李十一娘上前挽过李腾空的手，小声道：“我与杨郎送你去王屋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下阿爷正是用人之际，也该迁一迁杨郎的官了，侍御史就不错。一会你见了阿爷，开口帮忙说说。”</br>李腾空不由奇怪道：“这等事，怎会与我来说？”</br>“眼下这家里，都在抢着争官……”</br>话音未了，李林甫竟放下公务，使人来唤李腾空去说话，显得颇为偏心。</br>~~</br>议事厅内，李林甫坐在那，看着李腾空回来，脸色显出笑意，问道：“回来了，你看为父老了吗？”</br>“阿爷看着有些疲惫了，可否多作歇养？当是女儿请求阿爷。”</br>李林甫摇手叹道：“前些时日不过偶感风寒，已使有心人以为我老病可欺。倘若真歇上几日，他们还不知该如何聒噪。”</br>换做以往，李腾空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些争权夺势之事，今次却顺着他的话问道：“阿爷是想说谁？”</br>“薛白。”</br>父女之间也没什么好绕弯子的，李林甫道：“这竖子此前给杨銛出谋划策，欲夺我相位。杨銛一死，他赶回长安，联结陈希烈、杨国忠、李亨等人与相府为敌。”</br>李腾空问道：“他为何如此？”</br>“当日就是在这间厅堂，他手持利器，险些伤我。只因我不顺其心意除胡儿，他便要与我势不两立。”</br>“阿爷为何不肯除安禄山？”</br>只有面对这个女儿，李林甫才肯耐下心来回答这些问题。</br>“一则，胡儿不能除、除不了，河北形势复杂，没有比他更适合坐镇的人选，何况他经营多年，轻易换掉他，要出大乱子；二则，他是由我一手扶持起来的人，恭敬忠心，他与王鉷乃相府两条臂膀，今已断一臂，不可再断独臂；三则，往后一旦李亨登基，则我李家大祸临头，唯胡儿可阻止此事……换言之，胡儿若亡，则相府亦会败落。”</br>李腾空不知是否听懂了，但肯定不太爱听着这些，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问道：“阿爷与女儿说这些，有何用呢？”</br>“你既说你与薛白为友，朋友之义不该只有你每次替他说好话、不远千里去看他……”</br>“女儿不是去看他。”</br>李林甫没工夫理会这些小女儿家羞于承认的心思，仿佛没听到李腾空的辩驳，自顾自接着说道：“朋友之义，你帮了他，他也该帮你，你该劝劝他，休要再与相府为难。”</br>“可依着阿爷所言，阿爷与薛白之间已势不两立，没有余地了。”</br>“岂会无余地？只须他作退让，不再与胡儿为难。”</br>“他那人，哪是女儿能劝动的？”</br>李林甫叹息道：“他心里有你，右相府神仙一般的女儿，他岂能看不上的。”</br>“阿爷。”李腾空吓得起身，“别说了。”</br>“薛白曾当面与我承认过，他很喜欢你，但不喜欢右相府，他所厌弃的是老夫啊。”</br>李腾空窘迫万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起去，转身便要走。</br>“不许走。”李林甫喝叱道，“你阿爷老了……咳咳咳。”</br>李腾空遂过去给他把了脉象，劝道：“阿爷真的该多歇歇了。”</br>“得有人帮手才能歇啊。”李林甫笑道：“小十七，可还记得你小时候为父与你说的故事，我会任人间宰相二十年，只剩四年了，到时我便致仕歇养，也去修道积德，你可满意。”</br>“修道岂是为了女儿满意？”</br>“致仕之前，我得为儿女们做好打算，可你那些兄长们都是废物，唯有十郎勉强可雕琢，四年说短也短，恐他支撑不起这偌大门户啊。薛白与其辅佐陈希烈，何不让他辅佐你阿兄？”</br>李腾空觉得好生荒唐。</br>但政客才不会在乎荒不荒唐，李林甫已经思量好了。</br>“薛白与你曾有过婚约，此事最后未能玉成，错在我……气量小了，没能给到他想要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我既决议四年就辞相，也到了扶持后辈的时候，于他，这亦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只要娶你，再帮你阿兄支撑起李家门户，往后前程不可限量。”</br>“绝不可能的，他已经订了亲。”</br>“那又如何？他也曾与你订过亲。”李林甫随口就举了个例子，道：“只要符合利益，定安公主可以先嫁王同皎，后嫁韦濯，再嫁崔铣，而薛白只是订亲而已，相比前程，一纸婚约算什么？”</br>李腾空真的听不下去了，摇头道：“求阿爷别再说了可以吗？”</br>“为父是心疼你，如此，你与薛白之间的阻碍都扫清了，既两情相悦，何不白头偕老？你舍得只因你那一点难为情，让你阿爷到晚年都不安生吗？”</br>李林甫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显出满脸的疲惫，也不等李腾空回答，挥手让她退下去休息。</br>“阿爷……”</br>“去吧，为父倦了。”</br>待李腾空离开，李林甫睁开眼，疲惫渐消，眼中精光闪动，招来李岫，问道：“颜真卿迁为殿中侍御史了？”</br>“是。”</br>“御使台殿院，如今是罗希奭在管？”</br>“是。”</br>“让他盯着颜真卿，寻些把柄，使其识相，退了与薛白的亲事。”</br>李岫一愣，问道：“阿爷是否太过在意薛白了？”</br>“陈希烈软弱、杨国忠贪鄙，将他们串联起来的人是谁，不明白吗？”</br>“孩儿是说，待哥舒翰、阿布思、安禄山等边将归京叙功，他们皆阿爷一手提携，到时自可一扫朝堂上这些小人，阿爷何必自降身价，与一竖子过招？”</br>“哥舒翰、阿布思、安禄山听我的，他们听你的吗？！”李林甫被气得不轻，几乎又要拿物件砸李岫，道：“等我致仕了，还得保着你的平安吗？！”</br>李岫不由羞愧，后悔自己多嘴，自取其辱。</br>李林甫失望地摇了摇头，道：“薛白一竖子，若是早年间随手就能除掉，如今笼络他，为了谁来？”</br>父子二人还在商议几个节度使归京叙功一事，吏部侍郎苗晋卿却赶到了。</br>“右相，有诏令到了吏部，迁了几个官员！”</br>李林甫闻言，不易察觉地吁了一口气，心知与女儿的一番长谈是有必要的。</br>李岫接过那抄录的文书一看，却是变了脸色。</br>与薛白甫一交手，他连自己输在何处都没明白……</br>~~</br>西市。</br>“衔蝉奴，衔蝉奴。”</br>长安县衙的差役牛栓嘴里唤着猫的名字，走过小巷，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县尉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br>不远处，一座酒楼的雅间里，杨国忠正端着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