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薄薄的门板遮挡不住那背后嘶吼谩骂,以及女人的哭泣。
鹿茜茜额头冷汗顺着她的眉毛滑落在眼角。
她抬手抹去。
咔哒。
钥匙拧开门锁。
那个男人冒着一身酒气,狰狞的面孔是记忆中的罪恶嘴脸。
男人肥厚的大掌重重扇在瘦弱的女人身上,女人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捂着头哀哀痛哭。
鹿茜茜双手提着过重的刀,一步步逼近。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朝女人走近,忽然对上女人惊恐的视线,觉着背后一股凉意,顺势回头。
身后,纤弱的少女高高举起一把锃亮的刀,刀刃就在他的头顶上。
“啊!!!”
男人下意识抱头滚地躲开,小臂长的刀在下一刻用力挥下。
空气划破的咻声里,让人幻听似的有刀锋撕裂血肉的声音。
砍骨刀是用来砍排骨的,刀又厚又重。鹿茜茜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刀尖下垂。
跌倒在地的男人眼珠子快要瞪脱框,面部肌肉抽动,浑浊的眼死死盯着鹿茜茜手中的刀,身体一抽一抽。
“茜茜啊?!”
地上的女人半面脸肿着,披头散发,眼泪横流。她手脚并用爬起来,惊慌地喊着女儿。
鹿茜茜捏紧刀柄,她手指用力到发白,看了眼女人,沉默回头,那眼神刺向男人,男人几乎是弹了起来,连番后退。
“疯了!你这个丫头疯了!”
男人的醉意被吓醒,他哆嗦着唇,整个人都在发抖。
上一次他还可以骗自己,只是偶然,鹿茜茜是一时冲动。
现在,鹿茜茜幽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她手中砍骨刀刀刃对准了他。
刚刚如果不是他跑得快,那狠狠的一刀下来,他半个脑袋都会给削掉!
“你这是在杀人!疯子!!!”
男人嘶吼着,却不敢上前半步,坐在地上拼命往后缩。
鹿茜茜垂眸,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快要跳到嗓子眼。
握着刀柄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别怕,刚刚,是他害怕了。在退缩。
鹿茜茜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最是擅长欺软怕硬,就像以前她和母亲一样,被打了也不敢还手,让他嚣张到了现在。
上一次在她鼓起勇气的情况下,男人退缩了。
这一次,一定要,一定要镇住他,让他再也不敢对妈妈动手!
鹿茜茜手中的刀重愈千斤,她用力捏紧,把她几乎负担不起的砍骨刀高高举起。
男人额头的汗水哗啦流淌,眼睛死死盯着鹿茜茜手中的砍骨刀。忽然想到了什么,拼命摇头:“你,你不敢!你不敢!放下刀!你根本不敢动手的!”
“我敢。”
鹿茜茜提着刀自言自语:“你打妈妈,打姐姐,打我,你把我们三个人往死里打,我为什么不敢对你动手?”
“如果用我一个人,换我妈妈和姐姐的平安,我为什么不敢?”
男人语塞:“我是打人……你是杀人!你这是杀人!”
“我的户口有误,身份证上的信息是十五岁。”
鹿茜茜咬紧后牙槽,然后缓缓抬起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男人一愣,而后一脸恐惧,手在抽动,死死盯着少女。
鹿茜茜眼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鼻音瓮瓮:“我刚刚报警了,杀了你,我会跟警察去自首的。”
少女在哭,眼泪湿了脸庞,可当刀光在少女的眸中闪烁时,是一片冰冷刺骨。
男人刚刚升起的心思彻底被打破。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举着刀朝他一步步逼近,手脚并用拼命往后爬,腿软到站不起来,拼命摇头:“你疯了!别杀我!别杀我!”
男人好不容易扶着椅子借力站起来,头也不敢回,拼命朝着打开的门口跑出去。
鹿茜茜举着刀,盯着门外看了好一会儿,半天,她腿一软,跌倒在地,抱着沉重的砍骨刀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眼泪浸湿了脸,她肩膀抽动,忍不住地啜泣。
吓……吓死她了。
“茜茜啊……茜茜啊……”
女人手脚并用爬过来,抱紧了鹿茜茜哭得声嘶力竭:“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就不怕他抢了刀伤到你吗?!”
鹿茜茜软软靠在母亲的怀里。
她想过。
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挥出那一刀。
让那男人知道,她是真的敢杀了他的,吓得男人不敢动。
“妈妈,”鹿茜茜抽噎着,疲惫不堪,“离婚吧。”
女人拼命摇头:“怎么能离婚呢?结了婚的人,日子再苦再累也要过下去,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回头给你爸爸道个歉,我们还能好好过下去。”
鹿茜茜闭上眼,眼泪顺着睫毛落下。
她咬紧了牙齿。
上辈子在两年后,那个男人喝醉酒,活生生把妈妈打死。却因为夫妻关系,根本没有承担责任。
殡仪馆里告别的时候,妈妈带着一身的陈年旧伤,就那么永远的闭上眼。
“妈妈。”
鹿茜茜声音又细又浅:“真的不离婚吗?”
女人沉默良久,而后嚎啕大哭:“女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吗?”
鹿茜茜抬手捂眼,泪水湿了掌心。
*
第二天鹿茜茜完全提不起精神,缓了足足一天,放学后去图书馆借了不少关于法律方面的书,主要针对的是家暴离婚这一方面。
图书馆的小姐姐正好也在那儿,鹿茜茜看见她就想到,还借了人家私人的三本书。要早点看了给还回来才行。
鹿茜茜回家,家里空无一人。从那天之后,继父没敢回家过,而妈妈为了挣点钱,又去邻居家帮忙了。
她房间的台灯彻底不亮了。
鹿茜茜靠在窗边,借着手机灯把法律方面的书看了看,发现她不懂的地方很多。
想要让妈妈和继父离婚,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
这里面讲的案例很多,因为家暴想要离婚的话,还有很多问题,不是女方提出离婚,就真的可以轻松离婚的。
还有的甚至拖了多年都离不了。
鹿茜茜看得越多,越发觉着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妈妈很怕继父,还是典型老一辈农村妇女思想。在前一任丈夫辞世后,能结婚对她来说就是好事。离婚这种事从来没有想过。
被打了这么多年,她一点都不敢反抗。现在就算让妈妈去申请离婚,恐怕也没法轻易离婚。
鹿茜茜皱着眉,把书里针对性有用的内容抄录了一些下来。
单凭她自己,好像除了笨办法还没有别的方式。
那她是不是要去找一下律师?
可是找律师要的钱很多,她现在无法支付大笔的律师费。
鹿茜茜咬着唇,苦恼地趴在书上。
一堆法律专业的书下,是粉红色封皮的书。
是图书馆小姐姐借给她,怎么去对人好的书。
鹿茜茜坐直了身体。
她捏紧了手中的笔,心跳砰砰。
封曜。
他出身很好,身边能接触到的律师很多,如果她请封曜帮忙,先找一个律师来解决,她后续攒钱还律师费的话,就能现在进行了!
鹿茜茜想着想着,沮丧地低下了头。
上辈子的她,无能到要封曜来收尸安葬。现在的她,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想要依靠他,利用他。
封曜这么好的人,她真是,太罪过了。
鹿茜茜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星空拜了拜。
“封曜,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最信得过的人,拜托你,帮帮我吧!”
鹿茜茜睁开眼,捂着心脏深呼吸一口气,翻开粉红色封皮的书。
第一章,标题就是,如何建立初步关系。
没错,这的确是她需要的!
建立初步关系的时候,要投其所好。
在投其所好的同时,表达自己的善意。如果可以,最好小小的送给对方一个喜欢的,乐于接受的礼物。
鹿茜茜一笔一划把方案抄下来,制定内容。
投其所好,封曜喜欢什么?
鹿茜茜咬着笔想了半天,她叹了口气,自己和封曜,到底不熟,对他的喜好完全不懂。
她愁眉不展。窗外吹起了风,夏末的时候夜风也凉飕飕的,鹿茜茜起身准备关窗,刚探出身,就嗅到随风飘进来的一股桂花味道。
她一阵,精神恍惚。
她死的时候,也是桂花开时。
封曜带着她的尸体送往殡仪馆之前,是把她的尸首先接回家中冷藏,期间过了足足七天,才把她送到殡仪馆。
那七天她就坐在封曜家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封曜好像很喜欢桂花,经常在桂花树下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雨,金桂洒落一地,他撑着一把黑色的胶伞在树下,伸手接住落下的桂花,眼里是遮挡不住的悲哀。
他好像是,很喜欢桂花的。
鹿茜茜站了片刻,急匆匆套上外套下楼去。
第二天早上鹿茜茜打着哈欠四点半就起床,摸黑进了厨房。
家里只有一个小型冰箱,储存的材料不多。
鹿茜茜翻了翻,找到了一些能用的,静悄悄在厨房里收拾。
六点时,鹿茜茜把昨晚下楼去买的包装纸放出来,把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包了进去,整整包了六个装进书包里。
剩余的三个,鹿茜茜自己吃了一个尝味道,另外两个写了张纸条留给妈妈。
鹿茜茜坐在公交车上不断打哈欠。
起得太早,好困。
做了一屉桂花糕,还做桂花干花,几乎没有怎么休息。
鹿茜茜打着哈欠进教室,教室里已经有好几个学生了。
安全委员大摇大摆走到鹿茜茜桌子前,乘人不备顺手扔下一袋糖。
“等等,”鹿茜茜从书包里掏出来食物包装纸包装的四四方方,“帮我把这个给他,回礼。”
安全委员耸肩,接过礼物走到封曜桌前随手塞进桌肚里:“行吧,我是鹊桥。”
临近上课,封曜单肩背着书包抵达教室,随手把书包挂在课桌侧,趴下准备睡觉。
“等等,有个什么味道?”方远彬吸了吸鼻子,左右闻,闻来闻去,目光落在封曜的抽屉里。
“耀哥,是不是有人给你送吃的了?挺香的,打开看看?”
封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板着脸从抽屉里掏出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装,食物包装纸上还捆着一根红色绳子。
他抬手扔到方远彬的桌子上。
“谢了耀哥。”方远彬一边拆一边乐,“闻着挺香的,刚好了我们还没有吃饭。”
“咦……还有小纸条啊,”方远彬笑呵呵念,“谢谢你的糖果,很好吃。这是回礼,希望你能喜……哎耀哥你干嘛?!”
小纸条的字还没有念完,封曜猛地抬头一把夺过小纸条。
秀气的小楷字温温柔柔,如她本人一样。
是她送的。
封曜紧张地咬紧后牙槽。
她知道了。
艹,那个小子怎么办事的。
再一看散发着喷香的桂花糕,封曜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
算了,也算是好事。
他伸手拿回来桂花糕,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是她做的。
另一只手伸过来。
封曜板着脸拍开。
“耀哥,这里有六个!这么大一个你吃的完六个吗?肯定是我们三人一人俩个,”方远彬不服气,“不给两个,起码给一个啊!”
封曜直接把桂花糕抱进怀里,展现出百年难得一见的护食。
六个桂花糕,封曜一个个全部都吃了下去。
闻着香味不能吃,饿了一早上的沈寻和方远彬一下课,就喊封曜。
“阿耀,去吃饭。”
封曜微微皱眉:“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耀哥快点我饿了。”
方远彬急切喊着。
封曜一张嘴:“……嗝。”
作者有话要说: 茜茜:我好坏我要利用封曜qaq
封曜:媳妇快来!
不好意思,岁这几天身体不好,昨天晕沉沉的不舒服,没法码字,今天才补上qaq
红包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