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那个骗她过来的陌生女生说完话，脚步声急促离开。

    鹿茜茜站在隔间里，咬紧下唇。

    “一个暑假不见，你好像变了不少。交到朋友了？怎么我们还听说，你现在心大到要在开学典礼上去献花？”

    “你上台去能做什么？向大家展露你的贫穷？”

    鹿茜茜缓缓吐出一口气。

    熟悉的嘲讽，果然是她们。

    鹿茜茜抬手落在胸口处。

    心跳在加速。

    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的，她不是过去的她了。不会任由被欺负。

    “开门。”

    鹿茜茜细小的声音很坚定。

    门外沉默几秒。

    “哟，一直跟我们装哑巴从不说话，怎么今天敢说话了？”

    鹿茜茜给自己鼓劲，已经开口了，再加把劲。

    “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你们欺负我的理由。”

    “欺负你？”

    门外的女生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拍门哈哈大笑：“就欺负你，怎么样！”

    “鹿茜茜，像你就应该生活在下水道，做一个躲藏的老鼠，你没资格站在人前。更没资格抢范雪的机会！”

    女生最后那句话，忍不住透露出了一丝怨毒。

    鹿茜茜眨了眨眼。

    居然，还有范雪的关系吗？

    门外的女生狠狠踢了一脚门。

    “这一次是给你的警告，鹿茜茜，给我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做回阴暗的老鼠！不然下一次，有你好受的！”

    门外的女生似乎是离开了。

    “不。”

    “我不。”

    鹿茜茜垂着眸重复她的答案。

    一节课四十分钟，等下课之后，请门外的人帮忙开门就可以。

    单独的小隔间，除了自己的呼吸外，什么都没有。

    她之前被这么关过，每一次都那么害怕。

    而现在，鹿茜茜只是默默回忆该复习的单词，一遍一遍的拼读。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外有脚步声走来。

    鹿茜茜精神一震。

    有人来了！

    “那个，茜茜，你在吗？”

    卫生间外的声音，明显是杨思雯。

    “我在！”

    鹿茜茜敲响了隔间门。

    时间从她被反锁起，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是她们吧，我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的。”

    杨思雯打开被加了锁的隔间，看见被反锁在里面的鹿茜茜，沮丧不已。

    鹿茜茜看着杨思雯，认真说。

    “谢谢你。”

    以前她被反锁一节课，都是等下课之后有人来。现在，有人会发现她不见，提前来找她。

    一切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真好。

    第一节是薛老师的课，鹿茜茜和杨思雯进教室时，薛老师多看了鹿茜茜一眼。

    一下课，鹿茜茜深吸一口气，起身快步走到薛老师身边。

    “老师，我有话说。”

    *

    学校的大礼堂从早自习起就在准备整理，今天是一中的开学典礼，第二节课下了之后，全体师生在大礼堂集合。

    鹿茜茜被班长叫住。

    “鹿茜茜，你下楼后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等一等。”

    楼上的学生纷纷往下走，两边的楼梯挤满学生，七嘴八舌说着关于今天的事情。

    薛老师走出来看见鹿茜茜，打量了一眼。

    “进去找闫老师给你重新扎一下头发，等等你上台去给嘉宾献花。”

    鹿茜茜脑子一嗡。

    “……老师，不是已经换人了吗？”

    薛老师拍了拍鹿茜茜：“换回来了。”

    “之前你不想去，老师不强求你。经过讨论定下来的范雪呢，在这次中欺凌事件中，有着绝对的因果关系。那几个女生，都是范雪的朋友吧。”

    鹿茜茜默默点头。

    上辈子去献花的，她只知道是高一年级的新生。她没想到，换的人居然不是原本的那个新生，而是范雪。而除了范雪之外，老师甚至没有考虑其他人。

    “代表学校上前献花，这是关系到学校的颜面，我们不能接受让一个可能参与到欺凌学生的学生上台。”

    “鹿茜茜，老师知道你胆子小，怕上台。但是这是为了学校，忍一忍吧。”

    鹿茜茜低下头，身体忍不住有些发颤。

    那个人……那个人来了，她还要主动走到他的面前，去给他献花。

    明明想好要远远避开他，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碰面。

    “老师相信你，鹿茜茜。”

    鹿茜茜乌黑的眸子里，彷徨和慌张来回翻滚，最后，逐渐沉淀下来。

    “……好的。”

    就像是被欺负，她可以改变，那么面对他，她也能……改变。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可以改变的。

    现在，她要面对。

    “阿耀，（1）班的那个女生。”

    最后一波下楼的学生中，沈寻一眼就看见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的鹿茜茜，手臂捣了捣双手插兜正在听歌的封曜。

    封曜摘下耳机，抬眸。

    办公室门口的女孩目光投向远方，呆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远远的，看不清鹿茜茜的表情，只隐约感觉到，从她身上传递出来的孤寂。

    封曜脚步一转，朝着鹿茜茜大步走去。

    刚走两步，他脚步停下。

    鹿茜茜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啧。

    封曜重新戴上耳机，双手抱臂站在走廊石柱旁。

    “耀哥不走吗？去礼堂。”

    方远彬之前犯过错，现在在封曜面前乖巧地像个弟弟。

    封曜嗯了声。

    他现在不想去礼堂。

    就想留在这里等她出来。

    看看她是不是在哭。

    *

    校大礼堂，主席台上挂着暗红色帷幕，顶端是开学典礼暨优秀校友教育捐赠的横幅。

    九点五十的座位基本坐满，校方领导老师都已经落座。

    鹿茜茜在主席台左侧，坐着小凳子，被老师方阵挡得结结实实。

    前面老师在调试话筒。

    大礼堂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校方留出来给优秀校友的。时间跨入十点整，礼堂的东侧门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教务主任和副校长走在两侧，带笑陪同着中间那位优秀校友。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一个青年男子。

    二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休闲西装，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显得肩宽腰细腿长，身材不输模特。

    男人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他推了推金丝框眼镜，面对大礼堂的学生们，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温和而不失亲切的微笑。

    被要求保持安静的大礼堂随着他们的到来，喧嚣了起来。

    “那是谁？”

    “绿海房地产的公子。我们学校毕业的学长。”

    “听说大学是在s国top学校读的，硕士毕业。”

    “绿海集团……富二代里的富二代，学习那么好，长得怎么也这么帅气！”

    “可不是，听老师说他是刚回国，惦记母校，专门来捐赠设备的。”

    “这位学长也太好了吧，有善心长得帅学习好，还是超级富二代。简直完美！”

    “他叫什么？”

    “没看见第一排椅子上贴的名字吗？他叫——傅林初。”

    鹿茜茜眼神完全不能聚焦。

    傅林初。

    他出现的那一刻，鹿茜茜的心跳噗通噗通，快要炸裂开。

    死前那一刻的剧痛，扑面而来。

    无法呼吸。

    像是溺在水里的绝望。

    “鹿茜茜，那就是我们这次捐赠的校友嘉宾傅林初，你等下要有礼貌知道么？”

    鹿茜茜眼神逐渐聚焦。

    她手指用力掐着虎口，嗓子发干。

    “好的，老师。”

    冷静，冷静下来。

    不要慌。

    没事的。

    不一样了，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不要怕。

    校长发言，领导发言，新生发言，高三学姐发言。

    漫长的时间失去了原有的规格，像是漫长如一日，又像是眨眼之间。

    校友嘉宾上台致辞。

    坐在第一排正中位置的男人起身，系上西装纽扣，他带着平易近人的浅笑一步步从侧边台阶走上去。

    校长侧身让开位置。

    这位年轻帅气的校友，让几乎所有人都抬头行以目视。

    鹿茜茜低着头，掌心让自己扣得全是发白的指甲印。

    她小口小口的吸气，吐气，闭眼，睁眼。

    等一下上台，她会捧着花束递给那个人。

    那个让她想起来，就浑身战栗的男人。

    “茜茜，快！”

    怀里被老师塞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束，旁边的老师推了推她，示意她：“上台，从左边走！”

    鹿茜茜抱着花束，站在左侧台阶。

    主席台上，校长侧身站，面带浅笑的男人与校长在握手。

    鹿茜茜垂眸。

    出了这个门，这个虚假的男人就要用手绢擦手了。

    “就是现在。”调度的老师在身后轻轻推了推鹿茜茜。

    台上灯光聚在男人和校长身上，鹿茜茜掐了把自己的手背，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出意外，这是全校师生都关注的一幕。

    鹿茜茜抬脚。

    她步伐很慢，走向男人的时候，脚上犹如戴着镣铐，每一步都沉重。

    主席台只有那么大，她还是走到了男人的身前。

    为了上台，老师专门给鹿茜茜挽了一个丸子头。精神又可爱。

    鹿茜茜的脚步停在男人的身前。

    她目光垂着，只看着男人的脚尖。

    微微颤抖的双手，努力抬起。

    快点。

    接过去。

    鹿茜茜一刻也待不住，她屏住呼吸，胸腔快要因为憋气而爆炸。

    等待了很久，男人终于抬起手。

    然后，落在鹿茜茜头顶。

    “谢谢你，小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封曜：那只手，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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