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从主席台上下来，鹿茜茜深一脚浅一脚顺着无人的侧门离开大礼堂。

    上午的阳光洒在地上，地面发白反光。

    全校师生还在大礼堂里，校内几乎无人。

    鹿茜茜脚下发软，扶着小腿粗的树干一路靠着坐在花坛边。

    她掌心全是汗，眼睛酸胀，眼泪在不住想要汇聚。

    鹿茜茜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急促呼吸闭上眼。

    那个男人身上，就连他站在那里残留的香水味都是令人窒息的。

    他刚刚居然摸她头。

    恶心。

    鹿茜茜咬紧下唇，抬起袖子一下一下，用力擦着头顶。

    整齐的丸子头变得蓬松毛躁。

    “那个学生，你脸色好白，没事吗？”

    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路过的女老师脚步在鹿茜茜面前停了停：“低血糖吗？你坐在这里等身体好没用，去超市买点糖先吃上才行，算了，我去。”

    阳光下，鹿茜茜的脸上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唯独眼眶一圈微微泛红。

    鹿茜茜听了老师的话，刚站起来就被老师一把按下，把文件塞到她怀里。

    老师脚步匆匆，很快就从小超市折返。

    一包糖果被塞到鹿茜茜的怀中，女老师接回文件，脚步匆匆又离开了。

    鹿茜茜抱着糖果，充满感激目视那位老师的背影。

    她刚刚一身的冷汗，出来坐了几分钟身体的温度稍微回升。

    脚下还有些软，从那个男人身上带来的生理性后遗症没有那么容易退散。

    鹿茜茜抬手捂着心口。

    刚刚她上台前，做好的心里建设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害怕到想要逃走。

    可是她忍住了。

    刚刚也做得很好，没有看他，没有抬头，他肯定不会注意她的长相。只要小心不要碰到他，就能彻底摆脱他了。

    只要这么一想，害怕的恐惧减弱不少。

    她会摆脱上辈子的命运的。

    她可以不再害怕那个人，不再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鹿茜茜眺望远方，红顶欧式建筑的大礼堂还关着门，门内有那个她不想见的男人。

    她刺啦撕开糖袋，从里面倒出来两颗糖果。

    糖纸的颜色透亮，剥开，透过阳光几乎能看见彩虹。

    鹿茜茜用力汲取糖果的甜度，腮帮子鼓了一个小包。

    真甜。

    鹿茜茜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

    封曜一直在看她。

    他斜靠着石柱，拆开烟包弹了一根出来，一想到鹿茜茜通红的眼眶，手上忍不住把烟狠狠碾碎。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到她在大礼堂准备献花，封曜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低着头，苍白着脸，躲闪的视线，还有……

    那个男人的举动。

    坐在最后一排的封曜眯着眼，把台上那个男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那只手，碍眼的想直接砍掉。

    完全坐不下去。

    鹿茜茜魂不守舍，下了主席台就从偏门离开，他顺路就追了出来。

    坐在花坛下的她，那么害怕，表情是快要哭出来的难过。就算是现在，怀里抱着一袋糖果的她，嘴里含着糖，眼眶都是红彤彤的。

    那么颤巍巍的害怕，又那么委屈。

    封曜手指捻了捻，烟丝落了一地，他手插兜大步朝鹿茜茜走去。

    阴影落在鹿茜茜身上。

    鹿茜茜抬头，一侧腮帮子鼓起，像极了一只藏食物的小仓鼠。

    封曜面无表情把自己在心里勾画的小仓鼠形象打了叉，换上一只缩成一团的小兔子。

    高大的少年眼神冰冷，紧紧抿着唇，身上散发着低压。

    他身上有烟草味。

    鹿茜茜在这一刻，猛然想到前几天在奶茶店，封曜好像也是这样，然后就生气了。

    他又生气了吗？

    鹿茜茜手足无措。

    封曜唇张开。

    鹿茜茜一惊，顾不得多想，立即捏了一颗糖果，高高举起手臂递到封曜眼前。

    “请、你吃糖。”

    鹿茜茜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喑哑，超小声，底气不足：“……你别生气。”

    封曜有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鹿茜茜手掌心，那里躺着一颗糖果。

    散发着鹿茜茜甜味的糖。

    他的心脏狂跳，死死攥紧拳头。

    艹。

    封曜眼神灼灼，慢吞吞抬手，手指擦过鹿茜茜掌心。

    低压……消失了。

    鹿茜茜小心翼翼抬眸看。

    封曜面无表情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口中。

    看上去，不讨厌。

    鹿茜茜呼了一口气。

    意外的打岔，鹿茜茜的心情放松许多。

    身边有封曜在，一下子就安心了。

    封曜的存在，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

    “记得我给你的承诺。”

    封曜弯腰，手掌落在鹿茜茜的头顶，一触即过。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男孩收回了手，手插兜离开。

    鹿茜茜呆呆抱着自己头顶。

    那温度，把那个男人留下来的触感全部都驱散。

    鹿茜茜眼睛一弯，感激在眉眼中摇曳。

    “谢谢你。”

    鹿茜茜对着封曜的背影小声说。

    *

    “傅先生，感谢您对本校的大力支持，您对我校的捐赠，我校永远铭记在心。”

    副校长和教务主任送傅林初离开时，两个人与他握手，满面笑容。

    傅林初风度翩翩，友好与两位握手后，状似不经意：“贵校选的那个上来送花的女生，是学校最品学兼优的吗？”

    “还真是，她叫鹿茜茜，是年级第一，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教导主任说道。

    傅林初目光眺望远处，花坛边纤细的少女，在烈日阳光下，有种快要消失的柔弱感。

    他眯起眼。

    “鹿茜茜……”

    *

    早上抵达教室，鹿茜茜把书包放桌肚里放时，一袋糖果从桌肚中掉出来。

    鹿茜茜捡起糖果袋，熟悉的包装像极了她之前吃过的。

    谁放错了？

    早自习之前教室里的学生来的很少。只有安全委员和班级第二的学习委员。

    两个男生座位也隔着很远，和鹿茜茜很少说话。放错的可能性很小。

    谁放的呢？

    鹿茜茜充满疑惑，也怕弄错，把糖果放在一侧。

    接连几天，每天早上她的桌子里都会出现一包糖，从来不变。

    堆了几包的糖果，不太像是放错。

    “不是放错，是有人在追你。”杨思雯信誓旦旦，“男孩子追女生的常见手段罢了。”

    “放心大胆的吃，一包糖没多钱，到时候那个人你不喜欢，把钱给他就行了。”

    鹿茜茜摇摇头：“不一样。”

    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诉求，她不敢吃别人给的东西。

    还是自己又去超市买了一些别的零食，和身边几个女生分享，一起交换零食聊天。

    开学典礼过后，学校里就新换了最新设施，都是那位绿海集团的傅家公子捐赠的，学校女生最近大部分都是在讨论这位大几岁的学长。

    鹿茜茜从未参与女生们的这个话题。

    话题落到和傅林初有关时，她就默默对她们扬手中的单词本。

    “茜茜，说起来你要注意些，”杨思雯嘴里含着辣条，含含糊糊说，“我听说，因为你上台去献花这件事，让范雪那几个朋友很不满。你知道的，孙欣然她们，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鹿茜茜了然。

    孙欣然从高一起，就明里暗里欺负她，最近的一次，就是那天被反锁在卫生间。

    老师说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并且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她们，只能先不了了之。

    她们会针对她，主要一个原因就是范雪。

    鹿茜茜放学跟着杨思雯和几个女生，去卫生间都不落单。

    星期五，值日表排到鹿茜茜和杨思雯。

    杨思雯刚把地扫完，接了个电话。

    “茜茜对不起，我外婆住院，我现在赶回去一趟！”

    杨思雯急得火烧眉毛，鹿茜茜赶紧帮杨思雯整理书包。

    杨思雯抱了一下鹿茜茜，匆匆提起书包离开。

    教室只剩下了鹿茜茜一人。

    擦黑板，写上明天值日生的名字，然后倒垃圾，就结束了。

    鹿茜茜刚拿起板擦，闭合的教室门被直接推开。

    “今天一个人啊，小老鼠。”

    鹿茜茜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攥紧板擦，另一只手按紧衣兜里的手机，她抬眸。

    教室门口被三个女生堵着，最后一个直接把教室门锁上，嚼着泡泡糖笑嘻嘻过来推了一把鹿茜茜。

    “这几天躲我们躲得很厉害嘛，天天都跟那几个碍眼的丫头在一起。现在还不是让我们逮着机会了。”

    鹿茜茜低下了头。

    她背靠着黑板，手在衣兜里，轻巧按动手机。

    证据。

    上一次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老师无法处理的。

    这一次，要保留证据。

    不能让她们再继续下去。

    三个女生把鹿茜茜团团围着，放肆打量。

    “站在台上的时候，你在发抖吧？而且听说从台上下来的时候，你还差点摔了一跤？小老鼠就是小老鼠，根本上不得台面！真不知道老师让你去丢什么人了！”

    “她不是喜欢出风头嘛，那就好好让她出出风头。”一个女生挤了挤眼，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

    另外女生立刻读懂意思，笑着上前来伸手拽鹿茜茜的衣服。

    鹿茜茜拍开女生的手。

    “你们想要干什么？！”

    她声音细软，带着一丝害怕的战栗。

    “脱光你的衣服，拍你的□□，鹿茜茜，你不是躲我们吗？不是敢抢范雪的机会吗，等今天过后，我看你怎么办！”

    鹿茜茜紧绷着神经，抬起捏着板擦的手。

    ‘哐当’！

    紧闭的教室门被狠狠一脚踹开。

    门板从边缘直接断裂开，咔擦一声，倒在地上。

    逆着光，单手提着书包的封曜收回脚，刘海遮着眉眼，发丝下，他眼神中蕴含着暴风雨似的狂怒。

    紧随其后的沈寻担忧不已：“阿耀，冷静。”

    “封、封曜？”

    几个女生彻底傻眼。

    封曜随手扔了书包，手指节骨脆响。

    去他妈的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　　封曜：谁敢动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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